第54章 我在這裏喔

54.

大約是來自大老虎的威懾太大, 西宮剛剛醞釀出來的一點理直氣壯都變得不確定起來，他眨眨眼，胖啾縮頭, 把枕頭抱在懷裏，周圍似乎炸起來了大團的毛絨絨。

“我知道了。”他頭埋在枕頭裏, 甕聲甕氣，“昴先生。”

他就說嘛, 果然睡懵了的時候是最有勇氣的, 現在勇氣用完了, 西宮又慫下來了，尤其是在這種問題上, 流浪崽崽好不容易有了飼養員, 才不想因為自己的得寸進尺惹的飼養員連夜逃跑呢！

“你知道什麽了？”不是，扒完馬甲就當這回事沒有發生過，這個時候知道害怕了？超兇的FBI搜查官睜開眼睛，綠眼睛在月光下帶著幾分冷徹的味道, 一刹那, 屬於東大研究生的溫和氣質盡數散去，換上了還在組織臥底的時候, 屬於黑麥威士忌的氣勢。

西宮：“！”

記憶不受控制的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雪夜，那個時候的他躲在琴房裏, 耳邊是沉悶但沒有辦法忽視的槍聲——

隔著門縫, 他看到的那雙眼睛，透露出來的殺氣無外如是。

“……”西宮雖然並不能真切的感受到害怕的情緒，但在昴先生看過來的瞬間, 童年遭受的創傷好像穿過了歲月的長河, 再次降臨在毫無長進依舊沒有辦法反抗的孩子身上, 他瞪大眼睛，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周圍的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去了，所有的光亮都在退卻，只有他一個人被留在黑暗中。

果然會這樣嗎……提出要求的話，會被丟掉的！

看著對方綠色的眼睛裏各種懷疑警惕的神色，西宮覺得自己的飼養員又要沒有了！

周圍是看不見任何光亮的黑，西宮竟然察覺到了安心，從小就不太會哭鬧的孩子面對可能再次被丟棄的命運，他選擇了躺平接受——

「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沒有愛就不會產生恨，你是笨蛋嗎？連這些都不懂」

不懂感情的人是沒有辦法理解愛恨是什麽的，浮生浮世一場繁華，人心深處藏著朗月清風汙濁陰暗……只有西宮他站在玻璃花房之內，冷眼看著一切。

帕圖斯說的對，他果然是個小怪物，裝的再完美，也沒有辦法融入其中。

飼養員被扒了馬甲，剛剛打算開誠布公和這個家夥好好談談，結果沒想到，他甚至只是睜開了眼睛，擺出了談判的架勢，對面剛才還試探著伸爪爪的流浪貓貓突然緊緊閉上了眼睛，呼吸看起來相當困難，對方一只手緊緊抓著衣領，後背靠著壁櫥的門，過於用力，連肩膀都在顫抖……

糟糕了。

作為FBI的搜查官，昴先生自然能看出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對方的ptsd犯了。

嘖。

……或許，是他嚇到了對方？

“西宮，呼吸！”他抓住了對方的手臂，緊緊的握在手裏，一邊沉聲下命令，“睜開眼睛，呼吸—— ”

“乖一點。”

“來，呼吸……”

“西宮……源？”

在西宮閉上眼睛之前，他似乎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由遠及近，剛開始的時候隔著一層玻璃，聽不真切，貓貓支棱起來耳朵，才聽到了那是昴先生的聲音——

他在喊他的名字。

是要帶他回家嗎？

西宮感覺自己像是迷路在遊樂場裏，被廣播尋找的那個笨蛋小孩，終於等到了家長的消息。

我在這裏喔，昴先生，他站了起來，朝著聲音的來處走去，身後依舊是一片黑暗，但眼前……是房間裏明亮的燈光，將他從不見底的黑夜中拉了出來。

“放松，看著我，”昴先生拍拍西宮的背，輕輕的，像是在安撫炸毛的貓，“有好一點嗎？”

“昴先生……”反握住昴先生的手腕，西宮才發現自己渾身冷汗，指尖都在顫抖。

“……”真拿他沒辦法啊。FBI的搜查官收斂了自己的氣勢，搖搖頭，大手抓著小朋友的手臂，另一只手穿過腿彎，將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不是說要換個稱呼？”順勢坐下來，FBI低頭望著西宮帶著水光的黑色眼瞳，“叫哥哥。”然後，滿意的看著對方的眼底緩緩綻放眸中光華，詭異的，他原本嚴肅的心情緩緩放松了下來。

可不能叫秀哥，這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他的身份是假的？

“你 是從哪裏知道那個名字的？”昴先生覺得對方情緒稍微安穩了下來，把水杯裏插上吸管，遞給西宮，問到。

“誒……？”西宮眨眨眼，突然間，語氣之間就帶上了些許的雀躍，“這個很簡單哦，我覺得昴……哥哥，特別有FBI的感覺，所以我就找了一點資料……”

“哥哥很在意灰原！”

“灰原是變小了的宮野志保……她曾經說過，她姐姐有一個男朋友是FBI的臥底。”

“我做了調查哦，連柯南都知道你的身份誒，他還假裝自己不清楚，但是沒有什麽能瞞得住我的眼睛，人的微表情可以停留二十五分之一秒，我可以捕捉到這些表情，並且分析出來，它到底代表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