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吻

頂頭明晃晃的燈照在沈錦容的臉上,晏何這才發覺她的耳垂上有一顆珍珠的掛飾。珍珠的顏色並不是常見的沁著水光的白色,而是泛著淡淡的藍紫光芒。

有點晃眼,有點易碎的美感。

沈錦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晏何也仰著頭看她。良久,她聽到站著的女人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一笑,走到了旁邊深紅色的單人沙發旁坐下。

她是不喜歡我嗎?是討厭我嗎?她為什麽只是笑一笑就走開了?

晏何的心底沒來由地湧上一陣委屈,這股委屈仿佛染了色似的,和沈錦容耳垂上的那顆珍珠閃著一樣的光澤。她眼看著沈錦容笑了,眼看著她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耳邊還環繞著她方才的嘆息。

晏何的唇瓣微微張著,她其實有好多話想和眼前的女人說,可是在對上那雙溫柔的眼睛之後,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那雙眼睛像是洞察一切——清醒、溫柔、理智,但晏何確信,自己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縱容。

她總覺得沈錦容應當知曉自己要說的所有事情,可是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呢?晏何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可能從和女人對視的第一眼開始,自己就有這種隱約的預感了。

她突然很想問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你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嗎?對所有的——醉了酒了、找不到房卡的人,都是如此嗎?

可晏何的唇瓣張張合合幾次,只是輕聲叫了一句:“……姐姐。”

坐在暗紅色沙發上雙腿.交疊的姐姐擡起了頭,她已經脫去了灰色的大衣,那件讓晏何一眼認出她的衣服正掛在剛進門右手邊的衣帽架上。晏何看著她,又想起在歌劇院的時候,看到她穿的這件同樣的牙白色羊毛衫時候的事情了。

姐姐——就應當是溫柔的、和煦的、清醒克制的,就算是在意亂情迷的時候也不會忘記風度。

晏何知道自己真的喝多了,大腦發暈,站起來的時候感覺天旋地轉。她從前一直都認為自己酒量不錯,可是卻在第一個心動女嘉賓面前露了怯。

站起來又眩暈著倒在床上的一瞬間,晏何想,到底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她呢?

夢一樣的。

晏何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在沈錦容走到床邊的時候,她握住了沈錦容的手,稍稍用力,女人沒有防備的一個趔趄,躺倒在了晏何的身邊。

耳邊響著嗡鳴,不規律的尖利而細小的哨聲在她的耳朵裏來回打轉,像是一團塞在耳朵裏的棉花,將她與世界隔絕——但又沒有完全隔離開來,她依然和世界有著聯系,但聯系已經不再真切了。

一月的奧地利,一月的維也納,一月的熾熱,一月的焰火。

女人唇邊的口紅暈了些,大概是剛才喝酒時沾在了酒杯上,晏何有些懊惱自己剛才沒能看到那個酒杯上的唇印——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眼前的女人,真真切切的她,溫熱的軀體,是晏何和世界依舊連接的鈕鏈。

“姐姐。”晏何又輕輕叫了她一聲。

沈錦容有些羞惱,看著晏何清澈卻迷蒙的眼睛,她舔了舔唇,心想,這哪裏是個小綿羊呢?明明是只披著羊皮的小狼。

——也不能說是大灰狼,明明是只剛剛成年的心思不純的小狼崽。

“我可以抱抱你嗎?”晏何問她。

沈錦容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晏何柔軟的身體,賭氣般地說:“不是已經抱著了——”晏何吻了上來。

世界裏仿佛只剩下她的唇色——淡淡的、卻瀲灩的水光紅,晏何感覺到自己的唇瓣貼著她的唇的刹那間,從骨血中綻放出和她唇色相同色彩的花朵。

晏何睜開眼睛,看到了雙目緊閉的沈錦容,看到了她泛紅的眼尾,看到了她眼角下方那顆小小的、嫵媚的淚痣。晏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恍惚的一瞬間,她看到了那顆小小的淚痣在微微顫抖。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是淚痣在顫抖,而是沈錦容在顫抖。

太近了。

晏何發覺,女人耳後的香氣比之其他地方更加馥郁了些,但也開始變淡了。初時隱約像是酸酸甜甜的梅子味道,晏何想湊近了細細分辨,可是等到真的湊近,她卻完全被沈錦容攝走魂魄,沒了去分辨的想法。

就這點本事?

見到小孩沒有再深入,沈錦容先是試探性地舔了舔她的唇,緊接著便挑釁地咬了她的唇瓣一口。晏何吃痛,細細地哼了一聲,卻被沈錦容趁虛而入。

直到舌尖相抵,晏何嘗到了她唇邊的一點甜意,姐姐的唇真的是甜的,是細密又淺淡的巧克力味道。

“是甜的。”

“姐姐的唇是甜的。”

甜甜的、巧克力味道的吻。

趁著晏何說話的空當,沈錦容奪回了主動權,揪著小孩的襯衣領子把她拽起來,喘了口氣,坐在她大腿上,唇上的口紅花的不成樣子:“怎麽?你要吃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