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你的師哥

山上夜晚霧氣漂揚,草葉上掛滿了濕漉漉的水滴。濕冷的水汽黏附在蘇蘅身上,手腳已經冰涼。

扭傷的腿疼得厲害,四周環境漆黑,憑借霧中篩過的零碎月光勉強看清周圍幾堆草垛,草鋪得又密又厚,夜色下瑟瑟地發出辨別不明的聲響,不知道裏面會藏著什麽。

一個人孤零零還受著傷被困在這裏,周圍環境幽深可怖,蘇蘅心裏發怵。挪動屁股往後緊緊貼在石壁上,尋求一個厚實有力的心理安慰。

這時不遠處清晰的腳步聲傳過來,還有手電筒的光亮。

蘇蘅驚喜地睜大眼睛,還沒看清來的人什麽模樣,就先行喊出聲:“師哥!”

蘇蘅在陷身困境時像看到救星似的,滿懷希冀地這麽一喊,落在靳卓斯耳朵裏,好不哀戚可憐,顫顫悠悠地往人心口裏鉆。

靳卓斯從斜坡上爬下來,手電筒四處照著勘探地形。

他虎口狠狠攥著,感覺自己來這一趟多余了,人家心心念念等著的都是人家的好師哥。

他竭力壓制胸中翻騰的嫉妒和氣憤,陰沉的聲音透過薄霧射過來:“這裏沒你的師哥。”

蘇蘅刮開抽獎券結果並不是預料之中的答案,心臟像下課鈴一樣急速嘈雜地敲打。

手電筒的強光趨近,蘇蘅還消化不了靳卓斯來到這裏的事實。

“小靳?你怎麽跑著來了?!”

他接到靳卓斯電話的時候靳卓斯還在公司,從市裏來到這兒蘇蘅坐了五個小時的車,現在才幾個小時?靳卓斯到底是怎麽跑過來的?

“我不來,還有誰來。你的好師哥?”

靳卓斯的聲音很不耐煩,蘇蘅連忙解釋:“是因為你離這裏太遠了,我沒想到你能這麽快就找到我。”

蘇蘅說著仍覺得不可思議,他就只是說了很模糊不清的幾句話,靳卓斯就在偌大的山林裏找到他了?

“謝謝你跑這麽遠來救我。”蘇蘅感激地看著他。

靳卓斯不置可否,蹲下查看蘇蘅的腳傷。

“嘶——”蘇蘅疼得抽氣,但腳仍忍著沒動。

“拿著。”手電筒被塞到蘇蘅手裏,蘇蘅舉起來照著自己的腳。

靳卓斯抓著蘇蘅纖細的腳腕,觸碰腕骨冰冷白皙的皮膚,黑色皮質手套觸碰下蘇蘅不手控地起了一串雞皮疙瘩。

“不算太嚴重,我帶你去處理。”

靳卓斯轉身背朝著他,蘇蘅傻傻地愣著,頭甚至條件反射向後仰。他一個三十歲的中年人被小十歲的男孩子背著,好像有點奇怪。

“快點。”靳卓斯不耐地催促。

蘇蘅認命趴上去,雙臂環住靳卓斯的脖頸,膝彎被靳卓斯拖住時,身體不適應地僵了一下。

皮鞋擦過野草,夜幕中窸窸窣窣地一直向前走。

靳卓斯脊背寬闊,蘇蘅雖然瘦但也有一米八,靳卓斯背著卻很輕松。

蘇蘅趴在靳卓斯背上,鼻尖埋在他脖頸。靳卓斯的味道很特別,有蓬勃青蔥的少年氣,也混雜了職場磨礪之後的成熟雄性氣息。打上靳卓斯獨特的烙印,沒有人能認錯。

靳卓斯在山林裏跑久了,衣服上沾滿了水霧和草葉的氣味。

蘇蘅突然想到,人類嗅到雨中潮濕泥土氣味的能力比鯊魚嗅到水中血腥味的能力還要強。

“真蠢。”

靳卓斯驀然出聲就是嘲諷,尾音黏連在一起,嗓音有些沙啞。

蘇蘅瞪大眼睛,難以理解又惱羞成怒地抗議,雙腿因為氣憤激烈晃動,被靳卓斯掐了一把警告。

“你竟然說我蠢?!”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再到博士到工作,從沒有人說我蠢!

“到山裏玩你都能迷路,還把自己搞上傷,你不蠢誰蠢?”

這一點蘇蘅辯駁不了,他好像是有點路癡,赧然地移開視線,心虛地不說話了。

“我們要回你車上嗎?你晚飯是不是沒吃,餓嗎?”蘇蘅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蘇蘅盤算著山菜他認識幾種,都很好吃。如果靳卓斯車裏有廚具,鍋碗瓢盆什麽的,有引用水有打火機,他們可以拿山菜填一下肚子。

蘇蘅頭腦風暴,像一個未雨綢繆的長者承擔庇護晚輩的職責,思考著今晚如何度過,靳卓斯腳步停下,說:“到地方了。”

蘇蘅擡頭看,是坐落在山腳的雙層木屋,抻著脖子“啊”了一聲,又縮回靳卓斯的肩膀上。

蘇蘅腹誹,原來靳卓斯都已經考慮好了。還好剛才那番想法還沒有說出口,不然又要出糗,又要被靳卓斯嘲笑。

踏過木樓梯,靳卓斯把他背進門。蘇蘅向裏一覷,很不好意思讓自己這幅窘態被人看見,就拍拍他的肩背,讓靳卓斯放自己下來。

蘇蘅身殘志堅地蹦跶著,靳卓斯收回自己落空的手,目光冰冷不含實質,問櫃台的人:“現在還有幾間房。”

這棟木屋本來是住戶給來山上打獵的人住的,本來就沒幾間,昨天又讓來山裏玩的幾個人訂了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