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裏有人了

蘇蘅和靳卓斯去停車場,坐上他的奔馳準備回家。

蘇蘅坐上副駕駛,剛才情急之下直接扔出玩偶砸靳卓斯的腦袋,也不知道他生沒生氣,但他都說好要叫自己叔了,應該不會介意吧。

蘇蘅掐著玩偶的腰,搖晃它的胖胳膊:“這個娃娃送給你,不打不相識,你們倆很有緣分,表情都有點像呢。”

靳卓斯起火後駛出停車場,聲音緊繃著問:“什麽表情像?”

“生無可戀的表情。”

靳卓斯抿緊嘴唇不想理他,蘇蘅側臉看著他,逗心大起,指著娃娃一雙暗沉沉的厭世眼和一條直線的嘴巴,辯證道:“真的很像,你們的表情都是這樣,又冷又酷,又喪又倦,像是受到什麽人生中的重大打擊,非常頹廢的樣子。”

因為羞恥和丟臉,熱氣在靳卓斯臉頰蒸騰,一直彌漫到耳根。

他的大腦就像編寫不成熟的程序,在遇到從未預設過的命題而緊急觸發錯誤的保護性指令。

蘇蘅明明知道他為什麽這樣一副表情,可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再戲弄一下。

他想瞪一眼始作俑者,但是又害怕撞上蘇蘅戲謔的目光,幹脆悶不做聲地開車,屏蔽蘇蘅的話語。

但他坐在駕駛位的身體緊繃著,像把自己藏起來但是空間太小避無可避,仍然別別扭扭的。蘇蘅看他一眼,轉回頭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笑得很隱蔽了,靳卓斯如同剛被調戲過的貓,時刻關注罪魁禍首的動向,踩到一點毛就急得跳腳。

“你,又在笑什麽?!”他氣急敗壞地咬牙質問。

“沒,”蘇蘅拼命壓下瘋狂上翹的唇角,平靜地胡謅:“剛才路過的巷口有個小孩跑著跑著摔倒了,我笑他呢。”

蘇蘅把娃娃放在儀表台車載香薰旁邊,以免尷尬,他起了另一個話頭:“對了,剛才和你一起看展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

聽到靳卓斯否認,蘇蘅也不意外,因為靳卓斯太冷了,冷到難以接近,冷到少言寡欲,完全看不出一丁點春心萌動的跡象。

靳卓斯就如寒冷雪域裏一座巍峨冰山,常年積雪不化,蘇蘅想不出他的山頂會為誰開花。靳卓斯應該未來有一段時間不會談戀愛,但他年紀小也沒什麽,不著急。

不料,靳卓斯下一句說:“我心裏有人了。”

蘇蘅眉心一跳,錯愕地看著他,仿佛剛經過縝密計算,自以為是、信心滿滿地填下答案後,卻被老師告知思路從第一步起就完全是錯的。

靳卓斯目視前方,桀驁冷酷的五官一下子變得柔和,好像記憶伸出一只溫柔的手,把那些淩厲的線條走勢一點點撥柔了撫平了。

“還沒追到?”

“分開了,”提到這個,靳卓斯眉毛下壓,神情流露著悲傷,只有一瞬間,被他熟練地掩飾幹凈,“但是除了他不會想要別人。”

他那轉瞬即逝的眼神,蘇蘅覺得從哪裏見過,但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靳卓斯緩緩打著方向盤,在街路上穿梭,馬上就要到家。

蘇蘅問:“你最近公司工作還忙嗎?”

“還行,現在項目進行的差不多了。”

“那你要回家過年嗎?我還沒問過你老家在哪,你爸媽哪裏人啊?”

“本地人。”

“哦。”蘇蘅沒想到他一個本地人還要租房子住,下一刻便疑惑全消。

“我一直不回去過年,和他們不熟。”

“那你之前怎麽過年的?”

“就是一個人待著,”靳卓斯語氣平靜,沒有絲毫起伏,“編程、看書、健身,和平常沒什麽區別。”

蘇蘅扭頭看向車前方,他不想讓同情從眼睛裏跑出來。靳卓斯是一個驕傲的人,應該不希望也不屑於因為這種事受到其他人的憐憫。

何況不就是和父母不熟嗎?又不是什麽很奇怪很罕見的事。

“挺巧,”蘇蘅語氣輕快,“我也和他們不熟。我從小就沒見過我爸爸,我媽嘛,現在估計在忙著追求自己的幸福人生,沒工夫理我。正好,今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

靳卓斯無意向告訴蘇蘅自己和父母的事,蘇蘅主動提及的理由也不是為了和靳卓斯交換秘密,只是敲了敲門以示友好——你看,我們都一樣,也是有機會能成為朋友的。如果你也想和我交朋友就打開門,不想的話,我就不會打擾你。

靳卓斯沉默片刻,蘇蘅以為他要拒絕了,靳卓斯像回答高難度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思忖後鄭重落筆:“可以。”

或許靳卓斯很久都沒有和別人一塊兒過年了,以至於他同意的過程都是如此生疏。

“好,”蘇蘅眼睛笑得彎起來,裏面有星光隱隱閃爍,“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買年貨,我們用不著和親戚走動,就是給自己過年買些吃的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