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徐徒然是在手機的鬧鈴聲中睜開眼睛的。

她進入域時是坐在椅子上的,醒來時整個人卻已倒在地上。裝滿可憎物道具的背包甩在旁邊,包包的一角已經被紅墨水染成了深色。

徐徒然掙紮著從地上坐了起來,忍不住嘶了一聲。人類在域中所受的傷害,在脫離後往往會大幅弱化,即使如此,徐徒然依舊疼得腦門子嗡嗡響。

兩只手倒還好。割傷的痕跡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凍瘡和水泡也盡數消失,就是皮膚還泛著些紅。然而肌肉卻是在實打實地酸痛,整個人都仿佛要散架。

她的精神狀態也很差,昏昏沉沉,極其疲憊。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額頭,不想摸到一手幹涸的血跡。

徐徒然:“……”

碎片的記憶湧入腦海。徐徒然怔了一下,緩緩將手往頭頂上移,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

對,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因為吃多了楊不棄給的藥,頭頂長了……長了什麽鬼玩意來著,然後被非正常理智狀態下的自己直接給削了大半截拿去獻祭……

那長出的東西沒有知覺,除了拉扯時會扯痛頭皮外,倒是沒帶來什麽多余的痛苦。然而那血卻是實打實地往外冒,滋了徐徒然一頭一臉。

徐徒然回憶了一下那個場景,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她鼓足勇氣從地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掉了一臉血,又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更多的記憶開始復蘇。

頭上長出的那對東西,只剩下了短短兩截。或許是因為已經離開了域,又或是因為在域中就已經服過了藥,此時創面已經愈合得很好了。光看正面的話,就像是兩只毛絨絨的小角。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自己會長這麽個東西啊?

徐徒然對鏡打量著自己,臉色驚疑不定。她記得,當時看到的好像是一雙兔耳朵……自己為了彌補祭品的不足才將它們丟進去……

等等,不對吧。

徐徒然一怔。

當時自己制定的規則是“可以使用可憎物作為祭品”,也就是說,普通的生祭依然是可以起效的。問題是,一般生祭都很要求分量的,那樣薄薄一雙“耳朵”,二兩肉都沒有,還是摻假的,這都能算?

自己那符文陣,確定起效了嗎?

想到這裏,徐徒然心裏一咯噔,忙搖搖晃晃地走回房間,打開背包仔細翻找起來。翻到那個蓋得嚴嚴實實,又散發出強烈氣息的封印盒後,方大大松了口氣。

很好,那蟲子確實在這兒。不慌不慌。

徐徒然閉了閉眼,又看了看包裏的其他東西。很快就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慘烈,太慘烈了。好些都已經壞到拼都拼不起來,還能不能長好都是未知數。

好在這次收獲也還算豐厚。一個辰級的可憎物,提交後應該能換到不少更合用的道具。也不枉她費了那麽大勁,還氪了……

等一下。

徐徒然猛然僵住,昏昏沉沉的大腦忽然感受到了一陣涼意。

她……她氪了多少來著?

徐徒然只覺腦子嗡地一下,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恍然中有種噩夢未醒的不真實感。

待要調出作死值面板來看一眼,又沒有那個勇氣,啪一下坐在地上,捂著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看了一眼現在的作死值狀況。

……只一眼,徐徒然就感到有些窒息了。

當前作死值,兩萬五千五。

看著是不少,而且比她進域前要高。然而,徐徒然記得很清楚,她在域中時,作死值最高層到達過四萬六千多。

……她同樣記得很清楚,在非理智狀態下,自己一次性就氪掉了兩萬五。

而且作為洗點的代價,“手續費”肯定也是扣了一些的,加起來實際得有兩萬六。最後也只返了五千——四舍五入,等於虧了兩萬多。

不,不對。不能這麽算。

徐徒然定下心神,在心裏安慰自己。這兩萬六的支出,是為了對付辰級的域主。其中冰十八、七號冰、絕對王權,都是在戰鬥中實際用到的,撲朔迷離……撲朔迷離雖然影響不明顯,但徐徒然願意相信,它肯定也是有起到些作用的。

一千多的洗點手續費也是硬性支出。所以算下來,真正虧掉的,只有加到“不幸兔腿”上的五千而已。

嗯,只有五千而已。

只有五千……而已。

徐徒然默了一陣,沒忍住,又把臉埋到了掌心裏。

去他爹的而已。值五個創神小雕像呢。

徐徒然陷入了深深的郁悶。一邊郁悶,一邊強迫自己拿起手機,開始回復這幾天收到的未讀短信。跟著又給楊不棄發了一條信息。

一方面是報平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今天正好是她和朱棠她們約好去漫展玩的日子。而早在徐徒然準備進域前,就已經和楊不棄打過招呼,如果自己沒有及時回來,就讓他幫自己找理由請假。既然現在回來了,也不必辛苦楊不棄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