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第2/2頁)

然後在江南省兢兢業業地幹了三年的布政司經歷之後,考評又得了個中上,成了興化府的新任同知。

黃裕陽原本還在京都等候考評,心中擔憂,等到調派終於下來,發現是興化府同知的時候,又升官了?高興之余,又忍不住打聽一番上官是誰。

打聽清楚之後就松了口氣。

不由得慶幸起來,幸虧先前沈伯文中進士之後,自己親自上門拜訪,禮數周全,沈家立進士碑的時候,也親自過去了,應當多少結了幾分面子情,想必此番自己做下屬,對方也不會多加難為。

早先對於沈伯文的那點兒酸意,現在已經絲毫不見了,他如今已經四十八了,才堪堪到達同知這個位置上,而沈伯文才三十二歲,就已經身居正四品的知府,當他們相差太多的時候,二者就不適合放在一起比較了,不能比,也比不了。

沈伯文對於這個能幹實事的下屬也很滿意。

然而沒過幾天,他就發現新來的晉江知縣,竟然也是個熟人。

不是旁人,正是他在杭州府擔任鄉試主考官時,鹿鳴宴上那位靠作詩奪得了頭彩的舉子——蔣沛春。

沈伯文幹脆一道替他們辦了接風宴。

宴上,黃裕陽表現得還好,頗有幾分波瀾不驚的樣子,除了開始與中途的時候與他敘了會兒舊,便安心吃菜,沒有特意逢迎,沈伯文倒是覺得與之相處十分舒服,果然能走到這一步的官員們,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而蔣沛春則又不同,剛一見面,就目光灼灼,眼神期待地一邊給他行禮,一邊問好:“許久不見,學生見過座師,不知您一向可好?”

眼睛裏的仰慕都快要溢出來了!

“不必多禮。”沈伯文溫和地笑了笑,請他坐下。

他先前離京的時候,無論是庶吉士的散學考,亦或是春闈與朝考的結果都已經出來了,依照邵師兄的才學,自然是順利地留在了翰林院,而陶正靖與戴連元這次,也終於考上了進士,雖然名次都不算高,但卻是正兒八經的二甲進士,不是同進士,也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只可惜此番來京參加會試的那幾個廣陵府同鄉,只有一個考中了二甲進士,還有一個同進士,其他幾人則是遺憾落榜,只得三年後再來。

而這一屆的狀元和榜眼,分別出自江西省與江南省,而探花,則出自浙江省,就是那位杭州府的解元——仲煜,沈伯文當時得知消息之後,驚訝了一瞬,隨即卻又覺得理所當然,雖然他沒有見到仲煜在會試與殿試中的文章,不過鄉試的文章是看過的,按照他的相貌與文采,得了探花的名次,倒也合情合理。

至於蔣沛春,也考上了二甲進士,雖然是吊車尾的名次,也算是幸事一件。

只是可惜沒有在朝考中考上庶吉士,只能等著朝廷派官。

沈伯文離京的時候,他還暫且沒有著落,不想最後竟是落在了這兒。

不過如此也好,好歹在這兒還有自己這個座師看護一二,不至於讓他沒頭沒腦。

同鄉關系,師生關系,同年關系,在官場上的地位都極為重要,既然蔣沛春正巧被指派到這裏來,沈伯文也不會吝嗇指點學生。

接風宴過後,黃裕陽識趣地先行告辭,把空間留給他們師生二人。

蔣沛春忙從袖中掏出一疊信,送到沈伯文跟前,還像是鹿鳴宴初見時的學生模樣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老師,這些是仲兄他們聽說我要來興化府任職,托我帶過來的給您的信,還有些特產,明日我給您送過來。”

沈伯文將信接過,大致看了看信封,便心裏有數了,面色溫和地頷了頷首:“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蔣沛春忙道。

師生二人說了會兒話之後,沈伯文便考校起他的學問來,出的題倒是都不難,不過對方可能是出於緊張的緣故,剛開始的時候應答起來有點磕巴,到後面倒是順了。

不過還是出了一頭的汗。

沈伯文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輕敲了幾下桌面,道:“治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即便不再科舉,也不可完全丟開手去。”

“學生,學生知道了。”

蔣沛春自知方才表現得不太好,沒敢擦汗,用力地點頭應了。

沈伯文卻又笑了笑,這一笑如雨後初霽,沖淡了方才的緊張氣氛,他道:“不過為官為民,能做實事更加重要,這樣吧,你去晉江縣上任之後,若是有什麽不懂的,盡可以來向為師請教。”

“多謝老師!”

蔣沛春聞言,眼睛立馬就亮了,他的性子雖然還有點天真,但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和作用,趕忙站起身來,真心實意地行禮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