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4/5頁)

說罷便一把拉開女人剛剛疊好的被子,胡亂裹著就躺在床上睡了。

不多幾時,床上便傳來一陣如雷的鼾聲。

女人緊了緊身上的衣裳,腳步踉蹌地提著水壺往外走去。

等到看守一覺睡醒,已經是大中午了,女人膽怯地端著溫度正好的水走過來,他一口氣喝光。

能自然睡醒,他心情不錯,正好腹內饑餓,就沒多搭理女人,穿好鞋,自顧自地出門吃飯去了。

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女人這才松了口氣,雙手握緊了方才他用過的那個杯子。

看守很快吃完午飯,照例去了趟牢房。

牢房裏的人正等著跟他換班呢,見他來了不由得抱怨起來:“這個姓左的,骨頭也太硬了,都打了好幾天了,嘴就跟縫起來了似的,一個字都不往外冒,真他娘的絕了。”

“那個姓雷的,找不回來,會不會是死外邊兒被狼吃了吧,要不怎麽不見他回家呢?”

另外一個聽到這話就笑罵著說:“真要是死外邊就好了,現在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挨罵的還是咱們。”

最先開口那人頓時呸了一聲,罵起來:“還真是,老子服了。”

看守擺了擺手,“你們趕緊吃飯去吧,我去瞧瞧那姓左的。”

“行,你本事大,你去審吧,老子是沒轍了。”

看守剛想說什麽,就覺得嗓子有點兒疼,一邊推開關著左宏吉的牢房大門,一邊想著難不成這還真是染了風寒?明個兒得去趟縣裏,找個大夫瞧瞧。

牢房裏鋪著稻草,上面蜷縮著一個清瘦的身影,頭發散亂,把整張臉都遮住了。

看守走到裏頭,笑眯眯地開了口:“怎麽樣,左秀才,還不願意把雷大郎的蹤跡交代出來嗎?”

地上蜷縮著的人一動不動,像是壓根兒沒聽見他這番話,又有點兒像是暈死了過去。

看守不由得朝前走了幾步,剛蹲下,準備撩開左宏吉的頭發探探鼻息,免得當真被他們搞死了,交代不交代的暫且不說,主要是問不出姓雷的蹤跡,他們這些人都得吃掛落。

就在他的手掀起左宏吉頭發的時候,對方倏地呸了他一口。

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吐在了看守的臉上。

呸完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暢快極了。

“你他媽的!”看守登時氣急敗壞,拿袖子抹幹凈,站起身來,往左宏吉身上用力踹了幾腳,踹完還不解氣,從外頭拿了烙鐵回來,用力按在了他骨肉勻稱的手上!

“滋啦”的聲音響起,皮肉被烤焦的味道逐漸彌漫在牢房中……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酷刑,左宏吉還是一聲不吭,縱然他的額頭上已經因為痛苦遍布冷汗。

他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火把一般,死死地盯著看守。

看守再一次被激怒了,親自動手把他綁在刑架上,拿起鞭子蘸上鹽水,再次狠狠地折磨起他來。

……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天色暗得很快,姜大郎照例吃了一個餅子,藏起一個。

好不容易等到工友們都回了房裏,長杆底下的老酒鬼也走了,他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揣著餅子走到長杆底下,照著前幾天那樣爬上去,準備給牛二哥他們喂幾口吃的。

他自小就愛爬樹,爬這根杆子再容易不過了。

這幾日喂給牛二哥他們的餅子不完全是他一個人省出來的,還有其他幾個看不過去的同伴,不過上杆這件事就是他一個人幹的,本來先前還有左大哥來幫自己望風的……

一想到被帶到牢房裏還在受折磨的左大哥,姜大郎難過地咬了咬牙,繼續往杆子上頭爬。

然而就在他剛剛好不容易爬了上去,還沒把餅子從懷裏逃出來的時候,底下忽然傳來一道亢奮的聲音:“抓到了!抓到了!”

這道聲音響起後,姜大郎的頭腦倏地一片空白,只覺得手跟腳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內心滿是絕望,手腳無力地從杆子上掉了下來,神情激動的舉報者嘴裏說著什麽,他都聽不見,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拖行在地上,像是一條失去了生機的狗,他的嘴唇無意識地抖動著,一瞬間想了許多,想到雷大哥,想到左大哥,想到牛二哥,然而想到最後,唯一的念頭便是:

誰能來救救我們……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打鬥的聲音,伴隨著慘叫,還有兵刃碰擊的聲音。

不等裏面的人們反應過來,一群舉著火把,握著刀兵的人們就一擁而入,將那些穿著明顯不同於礦工們的監工和看守們制服在地,一一綁了起來。

而各處房舍之中與牢房裏,自然也沒有被這些人漏過,一一仔細地清理過去。

待到場面逐漸平息,沈伯文手中握著一根火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先前便有所預料,礦場裏的這些人,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真正的硬骨頭,還在方指揮使親自帶著人過去的衛所,那些已經被腐蝕了的,有著秦千戶帶領的衛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