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4頁)

見識到這樣的他,溫梨笙感到不勝榮幸。

然而世間萬般苦,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謝瀟南那尊貴的龍袍之下,不僅僅是滿是傷痕的身軀,還有一顆已然千瘡百孔卻仍然無比強大的心。

永遠頂天立地,永遠不會被摧折。

所以謝瀟南說:“我不能倒下。”

可有誰還會記得,當初的謝瀟南也不過是身份尊貴的景安侯世子,意氣風發的小少爺罷了。

溫梨笙感覺到鋪天蓋地的痛苦,從心底溢出奔騰飛躍,傳往四肢百骸,她不能原諒自己竟然將這一切忘記,重生回來之後竟然只記得當初在沂關郡被毒的那段記憶。

謝瀟南受了那麽多的苦,背負了那麽多翻越一座座大山,受天下罵名時,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更應該銘記於心才對。

若是連他們都忘記了,誰還會知道謝瀟南曾經遭受的一切呢?

當初她死在這棵樹下,謝瀟南捂著她腹部的傷口,赤紅的眼中滿是驚慌和哀痛,一聲一聲的嘶聲喊著她的名字。

那些記憶湧現時,溫梨笙閉上眼睛失聲痛哭,春雨將她身上浸透,沖刷她源源不斷流出的淚。

倒頭來她也丟下了謝瀟南。

成為在他傷痕累累的心頭上添一刀的罪人。

她怎麽能夠忘記呢?!

大雨滂沱之下,溫梨笙崩潰到放聲大哭。

春雨料峭,驚雷不斷,哭聲被嘩啦啦的雨聲掩蓋,連同傾瀉而出的痛苦和悲傷都化作雨水從指尖滑落。

忽而打在身上的雨水停了,化作咚咚咚地響聲,噼裏啪啦不絕於耳。

溫梨笙睜開朦朧的淚眼,就看見頭頂懸著一把墨色的傘,將雨水盡數遮擋,她轉過頭,就見謝瀟南持傘立在身邊,低著頭看他,黑眸像攏著無邊月色,沉沉的,將她籠罩。

謝瀟南將笑未笑,擡手掌在她的側臉,大拇指往濕潤的臉頰上擦了擦,低低開口:“是誰惹了溫寶傷心啊?”

那雙漂亮的眼眸中,分明浸著心疼。

溫梨笙嗚咽一聲撲到他懷中將他抱住。

謝瀟南的身上是幹燥的,溫暖的,泛著那股淡淡的甜香,那是溫梨笙最喜歡的味道。

前世她被洛蘭野抓去後很長一段時間困在驚慌之中,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很少睡覺,即便睡著之後只要有一丁點的響動,她就會被立即驚醒,再無睡意。

後來被謝瀟南救回,她整日整日夜不能寐,睜著眼睛坐到天亮,被謝瀟南發現之後,他就在溫梨笙的寢殿中點了龍涎香,淡淡的甜香氣味一下就讓溫梨笙的神經得到莫大的緩解,當晚她睡了這兩月來頭一個安穩覺。

自那之後,她殿中便日日點著這種香,再也不會因為一些細微的動靜從睡夢中驚醒。

重生之後溫梨笙忘記了那些記憶,卻仍舊從心底裏喜歡這香氣。

溫梨笙緊緊抱著謝瀟南,將身上的雨水全數蹭到他幹凈的衣服上,埋在他的肩頭哭,聲音悶悶的,卻一聲聲傳到謝瀟南耳朵裏,震得他心尖都顫起來。

謝瀟南輕嘆一聲,攬上她的背,將她擁入懷中,半點不在意她渾身濕透。

而後他將溫梨笙抱起,擡步走向林子旁出的一處庭院,那是他和周秉文時為了而來北郊玩時方便,留的一處宅子。

宅中常年有幾個下人看守打掃,謝瀟南進門的時候下人們皆驚詫不已,但飛快的打點好房間,備上熱水,隨時供主子所用。

謝瀟南將她抱進他來這裏時睡覺的寢房,房中被清掃得很幹凈,所有東西擺放整齊,有著謝瀟南房中一貫的風格,地上鋪著名貴的裘毯還未收起,房中被下人點上了香,送上熱茶之後,下人退去關上了門。

窗外雨水淅瀝不停,謝瀟南將她輕輕放在裘毯上,想起身拿一些熱茶給她喝,卻被她一下抱住了腰身,臉曾在他心口,聲音哽咽:“別走……”

謝瀟南眸光一軟,也坐下來,將她抱起來圈在懷中,拿出錦帕細細把她臉上的水漬擦去,卻發現她的眼睛還在不停流淚。

他用指頭揩去溫梨笙眼角的淚,柔軟的指腹撫過她細密濃長,滿是濕意的睫毛,湊到她臉邊詢問問:“怎麽一直在哭?”

“好痛。”溫梨笙輕聲說。

“哪裏痛?”謝瀟南微微皺眉。

“肚子痛。”溫梨笙扶上腹部。

那一支箭留下的觸感仿佛不停地浮現,連帶著腹部她產生了強烈的錯覺,肚子也痛了起來。

謝瀟南被她軟軟糯糯,帶著委屈的聲音攪得心都亂了,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去給你找醫師?”

“不要走。”溫梨笙喃喃重復著,將他抱得更緊。

像一只受了欺負的貓,緊緊的依偎在他懷中,濕發貼在她的臉邊,秀眉緊蹙著,抿著嘴看起來不安極了。

她手上的力道很重,手臂將他圈住後還用手指抓著他的衣裳,生怕他真的就這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