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馬托

距離德魯伊女士出診之日還有一兩天。

羅伊便選擇一個偏僻無人的街角,隨機催眠了一位幸運路過的瑪耶納守衛,詢問了一番尤爾加的仆人普羅菲,安茲的仆人馬托之事。

這兩位都是傑洛特脫罪的重要人證。

可守衛了解的信息有限——

自從榮譽大使安茲出事,兩人便去向不明,因而相當倒黴地被治安官視作綁架共犯。

自然進不了城。

羅伊決定去城外魚龍混雜的難民營碰碰運氣。

……

老瘸子坐在營地的高坡區,陳舊帆布帳篷前的矮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旱煙,午後慵懶的陽光灑在臟兮兮的亞麻衣褲上,冰涼的手腳湧起一股暖意。

他愜意地眺望下方人頭攢動、喧囂嘈雜的難民營。

飽經滄桑的眼眸中,愛恨交織。

“老人家,打聽兩個人行不?”

一個極富親和力的聲音響起,老瘸子渾濁的眸子掃了獵魔人一眼,嘴角彎曲浮現一抹笑意。

“自從營地建立之日起,老瘸子就坐在這兒!”老人花白的胡須隨著說話聲輕輕顫動,搖了搖手上煙袋,“我雖然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但記憶力沒有衰退。”

“近幾個月,哪些人進了營、哪些人一去不返,都牢牢記在腦子裏呢。毫不誇張地講,老瘸子對這裏的大事小事都了如指掌。”老頭點了點皺紋隆起如丘的額頭,“但小夥子,你得明白,回憶是一個耗神的活兒……”

“須得有吃飽喝足的盼頭,否則,我有心無力。”說完,他眼巴巴地望向獵魔人。

好吧,扇扇大門為錢開。

這已經是羅伊咨詢的第五個難民,也是年紀最大的一個。

“我懂,請你喝一杯。”羅伊非常上道地往老人手心塞了十個銅子兒。

後者頓時喜笑顏開,隱蔽地將錢收進腳邊空蕩蕩的深色酒瓶,藏進板凳底下。

“說說吧,他們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

“馬托、普羅菲。給,畫像。”羅伊掏出兩張肖像,正是他根據尤爾加描述的體貌特征所畫。

這次珊瑚不在身邊,他只能自己操刀。

而他偏偏沒啥藝術天分,堪稱靈魂畫手。

筆下大作歪歪扭扭,宛如扭曲的“火柴人”。

老頭端詳著兩幅驚世駭俗之作,稀疏花白的眉毛緊皺,呲起一排大黃牙,贊嘆不已。

除了有個基本人形,看上去和人類這種生物沒有太多共通之處。

不過還好胎記等特點被獵魔人重點勾畫出來。

“普羅菲,身材勻稱,高六英尺,不像營裏瘦巴巴的男人,左臉那顆痣更是罕見。”老頭子用煙杆拍了拍腦袋,“這很好辨認,我有印象,一周前……”

羅伊豎起了耳朵。

樹林裏詭異的紅光不正是發生在一周前。

“唉!”老頭子突然一拍膝蓋,可憐巴巴看向獵魔人,“抱歉,老瘸子從早晨到現在只吃了一片硬得磕牙的免費黑面包,肚子裏餓得反酸,酸水快燒壞喉嚨和腦子,渾身乏力,這只瘸腿又開始疼了,實在想不起來。”

“給!”

獵魔人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只刷滿香料的烤雞腿。

老頭子眼饞地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羅伊,狼吞虎咽起來,那瘋狂而豪邁的吃相,好似返老還童變回年輕人。

“唔……”一分鐘後,老瘸子嗦幹凈手指上的油光,拍了拍肚皮,發出滿足的嘆息,整只雞腿連帶脆骨都被他嚼咽下肚。“老瘸子想起來了!”

“一周前普羅菲進入了難民營南部區域,待了不到一天,又匆匆離開,神情慌亂,我感覺他應該是要出一趟遠門。”

羅伊掌心滲出一粒冷汗,這麽說尤爾加的仆人大概率已經在返回利維亞的路上。

“馬托,體型微胖,馬臉、留著短須……不就是榮譽大使安茲的仆人嗎,化成骨灰我也忘不了!”老瘸子神態閃過一絲凝重,但他很明智地沒有多問,

“馬托很有名?”

“不止老瘸子,難民營裏大家夥兒都認得他,他和他主人經常給我們派發救濟糧。”老瘸子頓了頓,

“可我聽說安茲一周前被人綁架了,馬托也許有那麽點責任躲藏了起來,城裏不是在通緝他嗎?反正我最近一周沒見過他。”

羅伊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馬托沒藏在難民營附近,那要找到他很麻煩。

不過他從老人語氣中聽出一絲淡淡的諷刺。

“你似乎不大喜歡安茲?”羅伊盯著老人帶著譏誚的眼睛,“榮譽大使不是經常救助你們?”

“你從來沒在營地裏待過吧。”老頭子捋了捋花白短須,“安茲並非免費發放食物,市長會給與補償,實際上賣價也就比市價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