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監獄

對布魯格和索登而言,瑪耶納是通往泰莫利亞境內第二大城市馬裏波的中轉站。

但它比獵魔人見過的大多數城市,維吉瑪、艾爾蘭德、辛特拉都要小。

城中只有一條寬敞平整的主幹道,街道兩邊逼仄的小巷通往居民區。

再往後靠近外圍,城墻高聳,崗哨林立。

得益於獨特的地理位置,瑪耶納商業還算發達,沿街都是店鋪,貨架上各色商品琳瑯滿目……鮮花、香水、生活用品,小販熱情揮手招攬生意。

羅伊一通閑逛,沒能找到傑洛特留下的狼派標記,便前往消息最為靈通的酒館。

清晨酒館通常無人問津。

城中央規模最大的蛞蝓酒館卻已然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昏黃的魔法燈搖曳光芒,濃烈的酒味兒、歡快的魯特琴迎面撲來。

羅伊坐在吧台前觀察聆聽了一會兒。

一群醉醺醺的酒客在舞池中央盡情地扭動身體,晃蕩“懷胎九月”的啤酒肚,跳起滑稽的舞蹈。

有的男人摟著酒館侍女的纖腰,藏在角落的陰影裏講起笑話,女人嗔笑一聲,拍打一下他長滿黑毛的胸口和手背。

也有幾個男人勾肩搭背地趴在窗戶邊,好似被架上斷頭台的死刑犯,打起了呼嚕,口水嘩啦啦地滴落在酒館外的街道上。

大廳裏的一張張圓桌邊坐滿了客人。

皮膚黝黑,面目陰沉的男人操著帶點翹舌的馬裏波口音,抱怨當地的物價在一個月內連續三次上漲,自家都開揭不開鍋,並且將這一切都歸咎於城外那群白吃白喝的難民!

另一個帶著辛特拉口音大腹便便的胖子,醉眼朦朧地沖同伴炫耀過去的輝煌,馬車出行、漂亮妻子、大胖小子。

然而一場戰爭後,最值錢的不動產都被尼弗迦德奪了去。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帶過來的金錢也要被瑪耶納的客棧酒館“搶劫”一空。

等他花光了錢,就會被士兵們當成乞丐趕出城門,變成難民營裏的一份子,靠免費的清湯寡水和硬得磕牙的黑面包維持生活。

最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索登人一杯杯幹著瑪哈坎烈酒,臉色漲紅,目露兇光,恨不得馬上提刀殺人。

他大聲唾罵著尼弗迦德的黑甲軍,聲稱若是自己當初參與了索登山之戰,不需要幾天,一天就能把黑甲軍趕回金塔之城,再奪回辛特拉,娶失蹤的公主為妻!

可惜,戰爭爆發那天他睡了個懶覺。

一覺過後,索登已經淪陷了大半。

而今,索登國王埃克哈德戰死,他的侄子,泰莫利亞的國王弗爾泰斯特將順理成章把索登劃入自家領地。

他又借此抱怨弗爾泰斯特反應太慢,為何至今都沒派遣士兵反索登重整山河?

……

無論酒館的客人來自哪個北方國家,此刻都只是一群受戰爭影響,失意買醉的人。

戰爭後一切壓抑、不滿都在蛞蝓酒館得到了發泄!

而酒館入口附近三個肥壯如小山的保鏢打手不時看肥羊一樣打量所有客人,沒人敢撒潑鬧事!

……

胖酒保看著吧台前的客人,一身輕薄的皮甲,身形修長、帶著一副墨鏡,氣勢沉穩、英俊程度不遜色於貴婦們包養的小白臉。

此刻面無表情。

酒保注意到他露出衣袖的小臂上一條條纖細卻充滿爆發力的肌肉,就沖這家夥的氣勢和身材,絕不是什麽普通人。

“來點什麽?”他第二次詢問。

“一杯櫻桃酒。”年輕的聲音帶點磁性,悅耳動聽。

酒保在黑乎乎的圍裙上抹了把手,用一個開口的馬克杯裝了一大杯淡紅色的櫻桃酒,放在他面前,像是等待著什麽。

“老板,最近城裏面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你是雇傭兵嗎,想找份活兒幹幹?”酒保擦拭著酒櫃上的瓶子,“眼光不錯!索登忙著戰後重建,許多南來北往的商人都在這兒倒運物資,這也意味著大把的保鏢工作,你要是樂意,我給你介紹一個?”

羅伊沉默地盯著他。

“好吧,怪我多嘴。”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無數大事發生,尤其是貼近索登的瑪耶納——如今一切動蕩的中心!聽說北方的幾個大國的君主,弗爾泰斯特、德馬維、亨賽特……不久後將在要塞接見南邊的來使,決定戰爭走向!”酒保清了清嗓子,又為他滿上了半杯櫻桃酒,

“城外的難民營再度擴張!我們的爵士已經不堪重負,多次向國王陛下申請資金援助。”

“前兩天,巷子口又發現了一具女屍,是個本地商人之女,疑遭索登移民暗害,城中商人協會打算聯合起來向治安官施壓,要求盡快抓住並絞死兇手!”

酒保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盯著獵魔人,其中閃爍著克朗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