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刑場

淡黃色的光團懸浮在天際,灑落溫暖而和煦的陽光。

風從廣闊的平原吹來,

一架滿載“客人”的馬車正沿著茂密的灌木和低矮石墻當中一條碎石子兒堆砌的小路,駛向一座平和活潑的小鎮。

說是馬車,實際上要比那簡陋得多——通常用來拉載幹草、木柴等貨物的板車。

而且它年紀不小,顏色斑駁,體表爬滿斷裂的木刺,連兩側的板都有裂口,車輪碾過泥土和石子兒連續發出刺耳的“吱呀”噪音,仿佛隨時隨地快要原地解體。

前面駕車的男人穿著一身褐色的陳舊無袖皮夾克和皮頭盔,表情嚴肅,腰間別著劍。

後車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五個囚犯——雙手腕部被粗糙堅韌的麻繩死死捆住,其中一位更是連同嘴巴都被白色的破布封上。

弗裏恩正是囚犯之一。

他身材強壯,黑色頭發,褐色眼睛,面容很是質樸,並且表裏如一,性格也老實單純。

他不明白,自己一個尋常的村鎮小夥兒,不過是在野外逛了一圈,怎麽就莫名其妙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給抓起來,綁上馬車一路西行。

他們要帶我去哪兒,有何目的?

“你們這些該死的風暴鬥篷,天際省沒有你們本來一切太平。天高皇帝遠,不是挺好的嗎?!”

那個坐在對面,一身滿是破洞和補丁黃色亞麻衣褲的邋遢男人憤怒地譴責道,消瘦的臉上顯露出一種極為不甘的表情,“要不是他們一直在到處搜捕叛軍,我早就可以偷一匹馬去落錘省了,說不定現在都快到了!”

“嘿,還有你、你左邊那個睡著的小子,”他沖著弗裏恩說,“我們三個本來不該在這兒,那些風暴鬥篷叛軍才是帝國要抓的!”

弗裏恩深有同感地點頭,作為一個孤苦伶仃的流浪漢,他聽說過風暴鬥篷大名,但從沒見過。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些反抗帝國的人距離自己很遠。

沒想到就這麽遇上了,自己也被帝國士兵當成風暴鬥篷的同夥兒抓了起來!

這群人看上去明明跟普通人也沒啥兩樣,是什麽給了他們反抗帝國的勇氣?

踏實種地不好嗎?

弗裏恩目光轉向左側,那裏有個奇怪的年輕男人正靠著他的肩膀陷入昏睡,

長相異常的英俊,皮膚光滑細膩,他總感覺摸上去比他們鎮子裏最漂亮的女人還要順滑。

弗裏恩還敏銳地注意到,他黑色頭發遮掩下的耳朵上端有點發尖,似乎帶了點諾德人以外的血統。

這個漂亮的小子跟自己一樣倒黴,也許是因為疾病昏迷在那塊荒郊野地,就被抓了過來湊數。

“毛賊,我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難兄難弟!與其相互抱怨,不如抓緊時間多交個朋友,以後恐怕沒機會咯。”另一個有著稻草般雜亂幹枯的金色頭發,五官深邃的男人,正牌的風暴鬥篷不滿地反駁了一句,目光掃過板車上的幾人,“我叫拉羅夫,大家呢?”

“克洛爾!”黃毛小混混沖旁邊仰頭,“喂,鄉下小子,你叫啥?”

“弗裏恩。”

“你旁邊那個呢?叫醒他!”

“啪啪……”

弗裏恩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臉,他毫無反應。

“這種時候睡得著也是種幸福,就讓他幸福下去吧。那這家夥是怎麽回事?受到的‘照顧’比咱們還隆重。”小毛賊看向對面整張嘴都被纏住,身著銀色鎖子甲,背後披著個黑毛大氅、氣度不凡的男人。

“嘴巴放尊重點!”拉羅夫訓斥道,“你現在正和烏佛瑞克·風暴鬥篷說話呢,他可是真正的至高王陛下!”

“烏佛瑞克?傳說中風舵城的領主,那群叛軍的領袖?連你也被逮住了。”克洛爾臉色唰一下雪白,“我們跟帝國頭號通緝犯坐一起,是要去哪兒,不會去砍頭吧?”

拉羅夫一臉坦然,“我感覺英靈殿正等待我慷慨就義。”

“朔爾、瑪拉、蒂貝拉、凱娜瑞絲、阿卡托什……眾神啊,救救我吧!”

……

“嘶……”弗裏恩倒吸了一口冷氣,腦子裏嗡嗡作響。

“我們要上斷頭台?”他難以置信,“不,我是無辜的呀!我跟風暴鬥篷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我一直在遵紀守法地努力地活下去,又哪裏做錯了?!”

“帝國士兵可不會管那麽多!”克洛爾一臉同病相憐地唉聲嘆息,

“我都沒結婚,沒有一兒半女,我更慘!”

接下來那個邋遢男和金發男人的討論,弗裏恩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

眼神放空地看著不遠的地方。

馬車駛入了兩堵石墻和黃色木棚子圍成的狹道,進入一個簡陋卻寧靜的鎮子,一圈綠油油的菜地和斑駁石墻包圍中,到處都是茅草和木頭搭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