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法印

荒野的夜晚。

兩道身影在距離篝火不遠的空地對峙著。

羅伊沉劍在腰側,膝蓋微屈,保持犁位起勢,訓練劍的劍尖指向對手的脖子,腳下緩慢地橫向移動,臉頰在篝火照耀下忽明忽暗。

肌肉發達的光頭大漢把劍橫在臉側,呈牛位起勢,劍尖牢牢鎖定他的臉,琥珀色的眸子閃過冷光。

局面僵持了五秒。

夜裏忽而吹過一陣冷風,篝火堆邊的維爾特打了一個響鼻。

好似一個訊號,戰鬥瞬間被引爆——

光頭大漢猛然向前一記跨步,劍尖刺向羅伊的脖子。

少年按照慣常的套路斜向交替步避開中線,欺近他漏洞大開的側面,用強劍身猛擊對手的劍尖。

只要能蕩開襲來的刃,他就能進一步刺中對手喉嚨。

但劍身相撞的一刻。

大漢的劍卻蜻蜓點水地卸掉了他的勁力,劍尖防不勝防地向下畫出弧線,削中羅伊的腹部,若是鋼劍,便已開膛破肚。

少年動作未停,向後跳開,手中木劍刃面由豎轉橫,往前一揮,削向粗短的脖子。

雷索提劍格擋。

兩劍纏繞,在半空中旋轉一周,回歸原位,又膠水粘住一般死死相抵。

透過雙劍縫隙,琥珀與暗金的眸子火花四濺。

光頭大漢忽然松開握柄的左手,轉而握住兩劍交接處,拇指和剩余四指分別捏住劍身兩側——後拉!

兩把劍有如合攏的剪刀,被掰向他的身體。同時他右手握柄往前推,好似往自己的方向轉動一個車輪——

前推的柄頭一下子敲中了羅伊的手肘,他不自覺地松開劍柄,任憑大漢拖走自家武器,然後被一劍“抹了喉”。

“第二十次死亡,恭喜你,小鬼!”雷索收好兩把訓練劍,走到篝火邊坐下,掏出酒囊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眯起了眼。

這是丹尼斯·克萊默臨別所贈的矮人烈酒,

“但別灰心,相比於前幾天,你進步很明顯,你已經開始適應突變後的身體。”

“不管怎麽說,你又贏了……”羅伊嘆了口氣,又好奇道,“剛才使的是啥招數,怎麽就把我給繳械了?”

“那叫奪劍!也就對付你這種菜鳥,很難用於實戰,哪怕帶上笨重的鐵手套。除非敵人的反應比樹懶還慢。”

“額……”少年感覺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不想再搭理這個光頭鋥亮的家夥。

自顧自地輕柔地撫摸起維爾特脖子上柔順溫暖的鬃毛,後者貼心地跪倒在地,一邊用頭討好地拱了拱他的身體。

“這匹馬究竟是什麽情況,才過幾天就對你言聽計從,我現在懷疑它是由一頭母變形怪偽裝的!”

獵魔人往維爾特身上掃了一眼。

“要不把它解剖開看看?”

“律!”

“別嚇唬維爾特!我說過,我掌握了特殊的訓練方法,你還不信!而且這方法可不止是對馬起作用……”少年眼含深意地瞅了一下獵魔人,

“別跟我扯犢子,”光頭大漢莫名地感覺後背發涼,搖了搖頭,“坐過來點,今晚教你新東西。”

“這麽一說我就來興趣了。”

……

兩名蛇派獵魔人圍繞著篝火,羅伊撐著下巴翹首以盼,眼神充滿了求知欲,而雷索低沉的聲音響起了起來,飄過熊熊燃燒的火焰,傳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上手演練之前,我得給你簡單介紹一番獵魔人法印。”

“就跟騾子一樣,介於馬和驢之間,兼具兩者的特色,而咱們獵魔人介於術士和普通人之間,施法能力也在中間差一點,所以法印是比法術簡單得多的一種小技巧。”

“法印的威力不如正統法術,但也有好處,釋放法印無須漫長的吟唱、復雜的咒語、施法材料、或者法杖……只要集中精力調用體內稀薄的魔力,同時配合單手簡單手勢即可迅速釋放,如果你技巧比較熟練,法印幾乎可以說是瞬發。”

“不用念誦咒語?”

“不用……”

“我一直以為釋放法印得念點簡短的上古語,”少年好奇地說,“不然為啥你每次伸手之後,嘴巴都要動一下。”

光頭大漢聞言眼皮一跳,他沒想到這家夥觀察得如此仔細,居然發現了他的小秘密,

“這只是旁枝末節,無須在意。”

“可我還是好奇……你當時念的是啥?”

“小鬼,問題可真多,”獵魔人臉色變得更為僵硬,心中多了點羞恥感,“好吧,告訴你也無妨,那是我當初學習法印的時候保留下來的一個小習慣……施法時默念出法印名,不容易搞錯、弄混淆。”

“後來慢慢就改不掉了,要是省略這個默念的過程,法印的威力似乎會受到那麽一丁點負面影響。”

羅伊想象了一下那種場景,一邊釋放法印一邊大喊出聲音,怎麽看怎麽滑稽……這不是在提醒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