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謝蘭亭:順手,真的就很順手

剝皮郎見到謝蘭亭是在一個冬天,那日大雪紛飛,剝皮郎整個族群停留駐紮,他循著美人味兒找到一處院子,可惜剛翻過墻頭,就被飛來一劍給釘在了樹上。

一個面貌十分俊逸的男子毫不留情將劍往他心臟處紮得更深了點,離得近了,剝皮郎一邊痛著嚎叫,一邊忍不住盯著他的臉看。

白雪皚皚的素景之中,他仿佛是最顯眼的色彩,俊朗非凡,瀕死的剝皮郎想,這大約是他在世上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男子收回劍,他從墻上滑落,聽到男子開口:“剝皮郎?”

就在剝皮郎以為男子就會是自己此生見過的最後一張臉時,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顧薄不至於驅使剝皮郎,他們的族群天性……咳咳,應該是聞著人味來的。”

男子丟下瀕死的他,匆忙轉身:“怎麽出來了,外面冷。”

他一轉身,露出後面的人來,剝皮郎微微睜大眼,這才是最濃的美人香,這才是最美的人!

來人披著大氅,走動時可見底下瘦弱的身子,面色病懨懨的,眼中卻有劍光,剝皮郎貪婪地盯著他的面龐,風華絕代,世間任何美好的詞匯加諸他身上都不為過!

若說方才的男子明朗了雪景,眼前這人則是點亮了天地。

啊,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死前才能遇上他們,他們的皮,想要,好想披在自己身上……

病美人眼中含笑:“不至於怕這點寒氣,喏,我可都把大氅裹上了。”

“聞著人味……他想動你?”

男子眼中浮現戾氣,可剝皮郎早被他一劍穿心,已經快死了,他就是上去再補一劍也沒什麽意義,病美人挑眉:“怎麽就不能是你?你對自己樣貌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男子的戾氣被他一句調侃的話輕易打散,無奈上前,給他攏了攏衣襟:“憑他也配覬覦你……蘭亭,這兩日擾人的蟲子太多了,要不然……”

“打住,我可不走。”病美人擺擺手,“顧薄把明面護衛調走,就是為了試探你本事,我不在,刺客卻一批批的死,你拿什麽理由搪塞他。”

美人擡手刮了下男子的鼻子:“跟你顧雲起成婚,我自然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在泥裏走。”

顧雲起彎了彎眉眼,將美人蒼白的指尖攏在自己手心裏,給他暖著:“等你養好了傷,等我大仇得報,我們就出去走走,五湖四海,我還有好多地方想跟你一起看……”

再後來的話剝皮郎就聽不見了,因為他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死了個幹凈。

所以如今還能動彈的、渾身漆黑的剝皮郎是怎麽回事,腦子裏的記憶又是怎麽回事?

剝皮郎被如海的記憶沖刷,已經焦糊的腦子容量不夠,黑霧滾動中,顯然已經瘋了,謝蘭亭本來拿劍架著他幹枯的手,卻突然發現,仙劍被慢慢腐蝕了!

盡管這不是他本命劍,但也是上好的仙劍,削金斷玉,就是再丟進熔爐裏,沒過旺的靈火也煉不化,居然被腐蝕出了缺口!

難怪耳邊百裏無恨叫得跟殺豬似的,只怕他的皮肉也正在溶解!

謝蘭亭立刻要抽身遠離,可剝皮郎也不知哪兒來的怪力,皮肉都被仙劍灼得滋滋冒煙了也不撒手,謝蘭亭當機立斷,松手後撤,把剝皮郎連人帶劍一塊兒踹了出去。

一把上好的仙劍說廢就廢,身為劍修肯定是心疼的,顧雲起心想,即便再財大氣粗,這樣品質的劍定然也不是說拿就能拿……

他卻眼見謝蘭亭手一甩,一柄同樣品質的仙劍出現在手中,無縫銜接。

顧雲起:“……”

好吧,攬月仙君不愧是曾經的第一劍修,是他見識淺薄了。

剝皮郎丟失目標,竟也沒追上來,他捏著仙劍歪了歪腦袋,那張披著的人皮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東掉一塊西毀一角,露出他自己可怖的模樣來。

剝皮郎失去神智,捏著劍到鼻間嗅了嗅,轉身就朝離他最近的百裏無恨和念家護衛撲了過去。

百裏無恨被黑霧裹了一條腿,掙脫不得,念家護衛為了救他有半條胳膊也卡在黑霧邊上,剝皮郎一撲,三人登時滾作一團,好不熱鬧。

謝蘭亭先朝劍陣處望了一眼,確認黑霧沒有破了他的陣,裏面的人十分安全,這才盯著滾做一團的三人。

那一眼正好被顧雲起接了個對眼,顧雲起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嘴角,謝蘭亭確實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不是說說而已。

說來也怪,白骨最初還被黑霧灌了雞血似的,這會兒黑霧兀自活了,白骨們卻噼裏啪啦垮下去,不動了。黑霧在劍陣的邊緣鬼鬼祟祟徘徊試探,顧雲起也提著劍嚴陣以待,可劍光剛亮了亮,黑霧就像被什麽紮了一樣,飛快地退縮開,逃命似地朝反方向滾了。

顧雲起:?

明明只是霧,顧雲起愣是看出了情緒,這霧氣難道真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