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交子銀行(第2/2頁)

由於蔡確的死以及他臨終的那道奏本,將朝廷裏隱而未露的矛盾,徹底給激發出來。

政事堂內,滿滿當當坐了三十多人。

蘇頌坐在首位,章惇,蔡卞,韓宗道各坐兩邊,其他依次是六部尚書,禦史中丞,大理寺卿,在他們後面是六部侍郎,另外兩寺寺卿等。

蘇頌觀察著眾人的表情,感覺著堂中無形的壓力,暗暗屏氣,道:“今天要說的是兩件事,第一,蔡確的臨終奏本,第二,開封府走水……”

他話音未落,當即一個人站起來,擡起手,沉聲道:“蘇相公,蔡相公在熙寧之後,一力扛起變法大旗,面對諸多艱難而毫不退縮,隨後遭司馬光等人構陷,流放出京,而今病故他鄉,聽著傷心,聞者落淚,還請朝廷給與一個說法。”

這是太常寺卿龐遠洲,他義正言辭,面露悲戚,要求朝廷給一個說法,換句話來說,就是官方的‘蓋棺論定’。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不等蘇頌等人有所反應,又有站起來。

“諸位相公,蔡相公當年是王公的左膀右臂,沒有人比他對‘新法’更為了解,下官請政事堂重視蔡相公的奏本,並且做出清晰,明確的說明。下官並非要求政事堂全部照本宣科,但至少要取長補短,不能因人成事,睜眼無視。”

這是禮部侍郎鄭開至,他面色從容,字正腔圓。

繼而又有人站起來,朗聲道:“下官想問的是,政事堂對於蔡相公到底是什麽態度?這個擴大會議的目的是什麽,還請章相公明言。”

這是刑部侍郎王玨山。

相比於前面兩位的含蓄,這位就更粗暴了,直接點名章惇,逼他表態。

章惇面無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

蘇頌沉著臉,不語。

蔡卞面色變幻,他發現有些失算,昨晚只是去見了這些尚書,倒是忽略了這些侍郎,寺卿。

接著,又有人站起來,更加直接,就是沖著章惇去的,一連七個人!

他們沒有口誅筆伐,到了這個層次,官方場合說話都極其講究藝術,但態度,語氣隱藏不了,就差直接要求章惇辭官以謝天下了。

章惇不動如山,沒有以往那般火氣,劍眉從未動過,嚴厲的表情也有種‘怯懦’的模樣,始終不發一言。

這似乎在透露出一種信號,不少人在蠢蠢欲動。

蘇頌眼見要失控,咳嗽一聲,說道:“我們今天就是要討論蔡確的奏本,還沒有討論,不要急著下定論……”

“蘇相公!”

這時,一個人站起來,臉角崢嶸,直接打斷了蘇頌的話,擡了擡手,道:“下官有幾個問題,想請章相公直言不諱的告訴下官,告訴在座的諸位同僚,否則我等心有不安,心有不平。我等並非是誰的人,也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立志強國富民,匡扶社稷。蘇相公還請恕下官無禮。”

蘇頌皺眉,這是工部侍郎張可為,在元豐年間與蔡確多有不和,他說的慷慨,蘇頌還真沒辦法阻攔。

來了!

蔡卞面露凝色,預感到不好。

其他六部尚書等人暗自沉色,心神警惕。

張可為放下向著蘇頌的手,徑直轉向章惇,沉色道:“章相公,請回答,第一,蔡相公,曾相公等人,為什麽遲遲不能歸朝?是官家不同意,還是你惡意阻攔,還是其他什麽人,請你明白無誤的告訴下官等人。第二,蔡相公奏本裏,指責你結黨營私,培植私人,任人唯親,打擊異己不擇手段,請你務必說清楚。第三,都在說而今的朝廷言路斷絕,朝臣噤聲,官家對章相公信任非常,其他人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下官要問,我等的話,能否傳到官家耳朵裏,還是否有直諫君上的機會?尤其是,蔡相公這道奏本,是否會與其他人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就不存在?”

滿堂的人聽著,神色變了又變。

張可為言辭犀利異常,字字句句都打在章惇臉上,這是撕破臉了啊!

張可為說完,雙手一伸,舉起手,將頭上的烏紗帽取下,放到桌上,道:“下官無有私心,今日章相公能解釋清楚,就是下官糊塗,格局有限,不配立足於此。事後,下官上書請罪,辭官歸鄉,再不出茅廬半步。”

眾人看向張可為,神情凝重。

剛才是撕破臉,現在是決戰!

張可為把話說到這種地步,章惇就是想躲都躲不了!

今日,這兩人,必有一個要離開政事堂!

包括蘇頌,蔡卞,韓宗道在內,所有人都面露肅然,張可為去不去影響不大,但章惇要是解釋不清楚,或者真的走了,這才會引起軒然大波,對朝局將造成巨大,不可預測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