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沉珣和虞翎之間, 有層喪妻姐夫和妻妹的關系,他就算帶她出門見人,見的多數也是她不相識的, 更不會讓她露面。

她也沒想過蕭庚雪能從隔壁走出來。

謝沉珣轉身慢慢把雅間的大門合上,他微微擺了手, 守在雅間的侍衛就收到命令般都退了下去, 有一個捧出手臂長的普通木匣, 交到謝沉珣那裏。

回廊裏的花梨木架擺陶瓷花盆, 安靜得仿佛沒有任何人存在。

這間酒樓原是蘇家產業, 後來蘇家惹上侯府和麗妃,被迫變賣產業離京, 兜兜轉轉,便不知到了誰手上。

蕭庚雪從前便覺侯府對他和姜家頗有針對,他還以為是當初收買侯府的人給虞翎喝的藥裏摻雜東西,觸及到侯府侯爺威嚴,故才讓謝沉珣對他印象不好。

加上日後姜府所為又皆是因他而起, 蕭庚雪就算和那些事無關, 罪責也只能算他頭上,他清楚緣由,只是認下。

但他對這位平陽侯依舊以禮相待, 謝沉珣對虞翎越好,日後她嫁過來後, 作為四皇子妃,與侯府的關系緊密相連, 不是壞事。

所以蕭庚雪作為多得是人想給他送賀禮的皇子, 特地推了旁人相邀來赴謝沉珣的約, 是知道侯府厲害, 敬重謝沉珣,萬萬沒料到謝沉珣是來給他下馬威。

他活到這麽大,頭一次被人這樣下面子,縱使是再好的脾氣,也只冷淡著神情道:“侯爺這是什麽意思?”

謝沉珣站在雕花門側,沒走遠,開口道:“翎兒身子弱,性子黏我,在宮裏遇到不少倉促麻煩,有勞四皇子相助。”

虞翎是蕭庚雪板上釘釘的未婚妻,謝沉珣只是她的姐夫,這種親近的話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他來說。

蕭庚雪往日遇事是不急不躁,聽到謝沉珣這一通淡淡話語,也只是微擡起頭。

宮中幾位皇子裏,屬蕭庚雪最懂得隱忍,他只緩緩笑了一下,道:“侯爺過獎,虞姑娘性子確實黏人,當初麗妃出事嚇到她,她抱著我一直不放,我哄她時,她後背都是顫的,嬋兒見她抱我抱得緊,還同我吵一架,我不好牽連到虞姑娘,也沒和嬋兒多說什麽。”

蕭庚雪這一笑,便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謝沉珣沒回答,把手裏的木匣丟到他腳下。

木匣被摔開,露出裏邊的一條帶血絹帕,血跡是暗黑色,蕭庚雪看過去,眼睛驟然一縮,又猛地擡起:“平陽侯這是何意?”

謝沉珣負手而立,道:“麗妃娘娘的死,四皇子以為沒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麗妃遇刺導致整個皇宮戒嚴,至今巡邏仍是嚴密,曾有宮女看到麗妃死前藏在袖中的血書,但太醫趕到時什麽也沒看到,四皇子和皇貴妃涉嫌奪人性命的言論一時鬧得滿城風雨。

蕭庚雪臉上笑意淡下來,別的事他若是做了,認下來別人也會識趣不當回事,唯獨這一件事他是沒碰過,麗妃的死跟他沒有關系,可他拿不出任何證據減少別人心中猜疑。

當初要不是他派在麗妃宮裏的宮女反應快,把那封血書偷出來讓人交給他,那一樁樁的證據,該全指向他。

蕭庚雪不知道謝沉珣這東西從何而來,他不認為是真的,坦然道:“刑部查案時,我未曾攔過他們搜查屋子,端的是問心無愧,連他們都沒查出殺害麗妃的兇手,我又怎會清楚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麗妃娘娘身死那日經歷過什麽,侯爺這樣隨隨便便拿出條血帕,這是想偽造證據,還是說事情本就為侯府所行?”

謝沉珣頎長身軀站得筆直,他在京師是數一數二的俊美,過於高大的身形,常讓他看起來十分有壓迫感,他沒回話,只開了口:“退親一事,四皇子該考慮妥當,你退了,麗妃娘娘的事,我便不會多管。”

蕭庚雪不說話,木匣裏只不過是一條血帕,就算血字為麗妃的所書,謝沉珣這樣直白丟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像謝沉珣這種人,能親自過來這裏和他對質,就不可能是只用這種小東西。

蕭庚雪見過太多朝中爭鬥,知道什麽人該惹,什麽人不該惹,謝沉珣這種有手段還有能力實現的,在未當政前,最不可得罪。

但他還是慢慢出了聲道:“虞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養在深山中不知事,侯爺仗著比她年紀大哄騙她,今天又大搖大擺帶她來這種地方,要是被人告到母妃和父皇耳裏,那就是不顧她名聲,不知侯爺又是憑什麽替她談退親一事?”

這兩間雅間仿佛是通的,只要一邊說話,另一邊就聽得一清二楚,謝沉珣故意請蕭庚雪過來,給他安排的地方,是最佳的位置。

虞翎親近謝沉珣,會撒嬌,發哭著小脾氣,顯而易見,兩個人的關系遠比旁人想象得要親昵,比和他還要近。

蕭庚雪就算再怎麽想,也不覺虞翎一個小姑娘能把注意力放在她姐夫身上,她喜歡她姐姐,喜歡到剛回京沒多久就能把他這個未婚夫帶到她姐姐牌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