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虞翎曾得謝沉珣手把手教習字, 侯府裏唯一得過此待遇的,也只有她。

他大晚上叫她過來,不可能是題句詩那麽簡單。

虞翎站在案桌旁側, 手輕絞帕子,看他遞過來的筆, 只能把絹帕輕放進懷中, 慢慢接過。

謝沉珣退開半步, 她蓮步走到案桌旁, 又頓住, 不知要寫些什麽,只輕去蘸墨, 微垂眸輕輕道:“我明天進宮之後,能私底下再去見姐姐嗎?”

她那天晚上不過夜,是怕自己身子容易添麻煩,但只是白天過去待著,也不會礙到其他人。

謝沉珣的手掌從後覆住她的手背, 扶她發上玉簪, 虞翎手頓住,他骨腕清勁,結實有力, 不說話時,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只讓人由衷在想自己是不是哪裏惹過了他,心裏害怕。

虞翎緩緩呼出一口氣, 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她擡眸和他視線相對, 倒不想給他添麻煩。

謝沉珣臉龐清俊, 他人本就高她很多,握在她的手背時,只越顯他哪裏都是大的,他開口道:“白天又哭了。”

虞翎一愣,微偏過頭,不讓他看自己微腫起的眼睛,她能見她姐姐,自是喜多於其他,一個人待著,便是忍不住落淚。

她只斟酌回他:“姐姐於我而言最重要,我想要姐姐身子骨好……罷了,姐夫有什麽喜歡的詩嗎?我不知道寫什麽。”

虞翎姐姐在侯府受過委屈,她不知道自家姐姐對侯府有什麽想法,可若能由妹妹親自帶著人照顧,自要比別人要上心得多。

但虞翎身後有個聖上,像他那種人,不會讓她這麽輕易好過。

不如維持原樣。

謝沉珣修長手指扶住她纖細腰肢,矯正她的站姿,他不是愛說話的,也少在虞翎面前動怒,開口低道:“我若說歡喜你,你可做得到寫上去?”

虞翎卷長睫毛微顫了顫,手指微攥緊些,她自幼便聽別人說她長得乖,討人喜歡,但像他這樣直接說的,還是少。

他拘束克制,比同齡人要沉著穩重,不會說輕浮之語。

她微搖頭說句不會,道:“我姐姐待我是最好,我心中一直盼望她能和喜歡的男子二人早生貴子,永結同心。”

謝沉珣手掌放到她平坦小腹上,少女身子顫了顫,他沉道:“你既是個聰明女孩,那天便該瞧出些東西,她與別人相愛至極,那人非我。”

虞翎安靜很久,看得出那個小周大夫和她姐姐關系不一般。

他看到謝沉珣抱她時,皺眉看向的是謝沉珣,可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該覺得是她不識禮數,再不濟也是他們兩個都不對。

但那位小周大夫不一樣,至少他的舉動,說明他是偏向虞翎。

京師能說起虞翎的,只有她姐姐,而她姐姐不會和一個陌生大夫說太多妹妹的純善。

可虞翎從來沒聽過她喜歡一個大夫。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只能是姐姐想瞞著自己,虞翎輕提筆,自己寫了一個清心二字,道:“這話由姐姐來說,或許可信,姐夫是她夫君,信不得。”

謝沉珣是內斂性子,心思卻是深,只低道:“你真的這麽想嗎?”

他待她比別人好,不代表他性子溫善。

虞翎睫毛又是一顫,只輕身作出想去拿書樣,希望能和他避開這個話題,卻被他手臂束住腰,緊壓在書桌前,雙手不得已撐在宣紙上。

桌上字畫墨跡未幹,有些沾到她衣袖,那支筆掉到地上滾了幾圈,擺在書桌兩邊的四角長燈安靜燃著,映出她細膩肌膚。

她低頭道:“我想回去了。”

他開口告訴她:“我心中只有一人,若你硬要我橫插一腳在他們中間,到時你姐姐恨的不止是我,還有你。”

虞翎徹底不說話了,她有些站不住,謝沉珣把那副畫拂開到一旁,慢慢把她抱坐在案桌上,她粉潤指尖放在他胸膛,泛著白,擡起頭看他俊美臉龐,小聲道:“你別說這種話。”

謝沉珣眸色深黑,看著人時讓人有種無處躲藏,但虞翎在他面前膽子大,也不害怕,他修長手指輕順著她長發,道:“明日見四皇子,不可有交談。”

“我不聽你的。”

他低頭吻她的唇角道:“不想見你姐姐?”

虞翎微轉過頭,露著光潔側臉,柔弱得待人采擷般,過了好一會兒,輕道:“那你也不許對我做那種事,明天我還得進宮去見皇貴妃娘娘,你那次弄得我疼,差點起不來,我都和你說過了。”

姑娘家嬌滴滴的,抱怨時都嬌嬌媚媚,兇不起來,像含苞待放的粉花苞,呵氣如蘭,謝沉珣手握住纖細柳腰,虞翎踢他的腳,喊疼。

他緩緩低下頭,又吻著她,說她是妖精。

虞翎指尖攥他胸膛衣襟,只由著他在少女柔白臉頰印上男人強勢的氣息,說:“我讓著你,那你能讓別人照顧好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