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法國,巴黎公社。

夏爾·波德萊爾桌子上除了一杯咖啡、左上角厚厚的文件夾,另外放著最新的兩份情報。

一份來自英國倫敦的諜報人員。

一份來自歐洲線人。

兩份情報隱隱指向了同一個人——暗殺王。

在百葉簾半開未開、清晨微醺的柔光下,昨天在家裏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斜倚在辦公椅上。他的指節揉著眉心,一雙闔目的眼窩深陷,眉骨較之常人略顯刻薄陰郁,眼角一抹漾開的淺緋。

即便是歲月不敗真正的美人,他也不復年輕了,年過四十,從鼎盛的時期退下來,那份曾經冠絕法國的容貌在頹靡中又夾雜絲絲艷麗。

法國的“惡之花”這輩子就收了一個學生,對方最開始叫保羅·魏爾倫,後來,對方把名字送給了實驗室出生的搭档,在官方便改名叫阿蒂爾·蘭波。

八年前,一場能量規模達到“特異點”級別的爆炸掀翻了日本橫濱租界,以瞬息而至的速度殺死了租界的所有人,同樣讓他的學生屍骨無存,默默無聞地死在了遠東的小國裏。

唯一存活的人叛國逃走。

空間系異能力本該是最能保命的一種力量,執行任務的兩個人,偏偏是重力異能力者活了下來。

這裏面沒有貓膩,巴黎公社的現任首領決不相信!

他後悔讓自己學生養了一個白眼狼!

“暗殺王,保羅·魏爾倫……”

夏爾·波德萊爾的聲音與冷卻下來的黑咖啡一樣濃郁醇香,讓人陡然心尖發涼,“你跑去全世界旅遊,順便和英國的王爾德談戀愛?”

提起情報,夏爾·波德萊爾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家夥叛逃的時候,正值法國最動蕩不安的階段,夏爾·波德萊爾抽不出手來對付保羅·魏爾倫。等到一年後“七個背叛者”強行結束戰爭,維克多·雨果失聯,伏爾泰疑似“七個背叛者”的成員,有出賣法國元首行蹤的可能性,他就更沒時間了。

法國痛失兩個頂梁柱,政界大洗牌,為平衡異能力者和普通人所建立的巴黎公社四分五裂,人民呼籲反對暴力,異能力者惶恐不安,他來不及喘一口氣,被迫頂上了巴黎公社首領的位置。

所有人自顧不暇,大仲馬、小仲馬身上有黑人血統,福樓拜憂心險些被英國諜報人員暗殺的學生莫泊桑,盧梭為伏爾泰的行為暴怒,內訌不斷,僅有夏爾·波德萊爾的身份最適合接下重擔。

他是精神系的頂尖超越者,已故的親生父親是法國議員,繼父是主戰派的將軍之一,人人皆知他反對繼父的主張,是中立派的成員。

這麽多年下來,夏爾·波德萊爾不再是當年的花花公子,被工作量“折磨”成了如今陰郁的模樣。

世界和平了,他卻無法為學生報仇。

法國政府不願再為一個保羅·魏爾倫犧牲己方的戰略資源,每一個異能力者的力量都是寶貴的。

巴黎公社從來不是某一個人的組織,它是為了維護社會穩定、在一場愉快的討論中誕生的理想之家。夏爾·波德萊爾再討厭保羅·魏爾倫,也不願意拿自己的私仇破壞大家的心血,畢竟他也提供不出保羅·魏爾倫背叛阿蒂爾·蘭波的證據。

夏爾·波德萊爾把暗殺王的情報丟入碎紙機裏,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琢磨著要不要把自己的首領位置還給維克多·雨果,他轉念一想——

【維克多·雨果當法國異能力界的老大那麽多年,總算翻車了一回,一對一的戰鬥,居然把實力深不可測的威廉·莎士比亞給拖下水了。】

【為了撈出維克多,我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我得讓這個男人給我打工啊!】

“若非是我喜歡他……”

突然之間,夏爾·波德萊爾的手指狠狠地壓住了太陽穴,大腦的記憶和感情認知出現混淆。

解開“特異點”的方式,是讓維克多·雨果解開戰爭時期設下的謎題:【誰能救贖卡西莫多。】卡西莫多是誰?那不過是一個維克多·雨果內心深處幻想的人物,殘缺而醜陋,巴黎聖母院孤獨的敲鐘者。

具體醜到什麽境界,法國超越者們不堪回首。就算是維克多·雨果本人,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關那麽久,法國竟然找不出“直視”卡西莫多的人。

夏爾·波德萊爾用七年的時間找到了一個辦法。

他取了巧,利用精神系異能力“惡之花”,修改了自己對維克多·雨果的記憶和感情認知。

少年時期,他崇拜過比他大五歲的雨果,那份感情不會輕易消失,只是被現實給削了一層又一層,令他看清楚了維克多·雨果在名人光環下的真性情。

——我愛維克多·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