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晚擁抱

下班後。

蘭堂前往地下停車場,開車從港口黑手黨本部離開。

他的住所離港口黑手黨有一些距離。

身為黑手黨的準幹部,蘭堂的黑色收入不會低,前幾年就給自己買了一棟隱私保護很好的獨棟別墅。他沒有情人和朋友,不雇傭保姆和仆從,一個人居住在這裏,別墅被裝修成了冷色調的歐式風格,莊嚴而壓抑。

一旦到了夜晚,窗戶鬼影幢幢,窗外花園幽深寧靜,別墅自帶恐怖片裏的氛圍。

客廳的壁爐燃燒著旺盛的火焰,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高科技產品和壁爐通力合作,使得客廳暖烘烘的,而上方的挑空極高,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明亮的光芒。

六月份多雨水,蘭堂看完一本書沒多久,翻開下一本書,便聽見了外面的雷聲和傾盆大雨。

蘭堂繼續看手裏的這本書。

這是一本介紹法國旅遊地的書籍,巴黎、裏昂、馬賽、波爾多波爾等等城市皆在其中,他在找熟悉感。

雖然他判斷自己是法國人,但是在記憶不全之前,人就不能太自信,萬一他是法國移民或者偽裝成法國的歐洲人呢?說起來或許有一點拗口,他其實懷疑自己是一名戰爭時期偷渡來日本的歐洲間諜,失憶後與上級失去了聯系。

外面,雨更大了,夜色濃重,玻璃窗模糊一片。

一道閃電劈下,天色驟白。

蘭堂坐在沙發上的身影有一些孤獨,蒼白,就像是覆蓋了冰霜的芭蕉葉,四周一片荒土,見不到與自己相似的同類,他已經有一段時間在書咖裏沒有得到任何卡片。

“我被放棄了嗎?”

“我還能回到我的祖國嗎?”

“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記不起來……”

蘭堂伸手拿起沙發邊的一頂黑帽子。

帽子舊了。

他再怎麽養護它,也無法讓它回到八年前嶄新的模樣,唯有上面繡著的“Rimbaud”讓他有了點真實感。

“我叫蘭波。”

蘭堂呢喃,說出那些法國政府會哭笑不得的認知。

假如他沒有那麽謹慎小心,而是直接莽回法國,找法國政府求助,他早就能回到法國超越者的身份。

超越者。

即,全世界最頂尖的幾十個異能力者。

每一個超越者都是國家的寶貴人才,他們的數量更是衡量異能大國頂尖力量的標準。

忽然,別墅在暴雨中停電了。

客廳的壁爐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正常人會害怕,而習慣獨居的蘭堂只是微微擡頭,皺起眉頭,因為自己對供暖的需求高,向來最擔心停電,別墅裏特意安裝了會自動開啟的備用電源。

蘭堂放下書,往備用電源的機房走去,還沒有走幾步,壁爐裏的火焰似乎被無形的物質壓住,“呼”得被熄滅了,他的眼前瞬間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蘭堂停在原地,疑惑說道: “敵人潛入了我家?”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現象,一般來說是有人在搞破壞。

【如果是敵人,那就殺了吧。】

蘭堂冷靜無比。

在外表現出準幹部實力的蘭堂,這些年隱藏起來的實力遠遠超過了港口黑手黨裏的所有人。

所謂的“冰山一角”,大抵是如此。

給來者判下死刑的蘭堂十分懶惰,連摘掉保暖耳罩、提高聽力敏銳性的動作都沒有。他雙手環抱肩膀,冷得一縮一縮的,倦怠的眼眸注意著四周,一舉一動仿佛在告訴暗中的敵人:快點出現吧,你再不出現,我快要被凍死了。

然後,他如願以償了。

在窗戶邊,昏暗的環境裏出現一抹黑影。

對方無聲無息地潛入別墅,朝自己走來,腰部微動,衣服的外套搭在肩膀上,皮鞋踩在地磚上有著明顯的聲音。

一個詞:囂張。

蘭堂:“……?”

來者慢悠悠地說道:“不許回過頭。”

蘭堂僵住,像是被觸電一般地瞳孔收縮,對方年輕的聲線給予他以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心靈的警報拉響。

熟人!

熟人!

過去認識他的人終於來找他了!

來者說道:“如果你回頭,我馬上就走。”

蘭堂克制住了回頭的想法,這種環境下根本看不清人。他身體發顫,冷汗從額頭溢出,在鼻翼一側滾落下來,分不清是怕冷還是身體在期待著這個人的出現。

是誰?是誰——是送我卡片的人嗎?

蘭堂的心思比常人復雜敏感多了,但是他害怕自己稍稍一動,對方就不講道理的離開。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蘭堂保持安靜。

阿蒂爾·蘭波很順利地走到蘭堂的身後,沒有遭到異能力的攻擊,比想象中會反抗的情況好多了。這也是自信心的一種表現,蘭堂有把握將後背露出,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蒂爾·蘭波借助了黑夜的優勢,隱藏了容顏,導致他同樣看不清楚對方在黑暗中的神色。憑借模糊的感覺,他確定自己居然比蘭堂要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