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蘇溯情緒來得快,好得倒也快,晚飯後,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只是眼眶和鼻尖還有些泛紅,看著有點可憐。

戚寒衣為了哄他,不得不又一次陪著同塌而眠。

蘇溯把腦袋拱在戚寒衣懷裏,不知夢了什麽,晚上還嘟嘟囔囔說了很多聽不清內容的夢話。

戚寒衣擁著懷裏的人,一夜未眠。他出神地望著蘇溯恬靜的臉,腦海裏卻都是他哭時的樣子。

他鮮少有這樣迷惑,對一個問題翻來覆去地想,卻怎麽也找不到答案的時候。蘇溯為什麽會哭呢?

難道只因為自己那只言片語的描述?因為父親為人魚爭取過利益?因為他喜歡自己?或許這些都能成為原因,但仍顯得不太足夠。除非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難道蘇溯他,見過自己的父親嗎?戚寒衣冒出這個想法,又很快否認,那時候,蘇溯還只是一只出生沒多久,懵懵懂懂的小鯊魚,和阿銀一樣小。

窗外開始飄雪,一開始是零星的細雪,像是一層從天空灑落的白沙,又被風卷著,在夜空起了舞。之後,雪下得越發大了起來,像是在天地間結了一層白霧,遠處隔著一片白茫茫,一切都變得不真切。

等蘇溯一覺醒來,地面已經覆蓋上一層銀白,樹木長出銀色的枝丫,天地間一切都像是蓋了一層雪融融的毯子。

“下雪了!”蘇溯穿著小鯊魚睡衣,一步三蹦地出了臥室,蹬蹬蹬地跑下樓,朝院子裏沖了出去。

他在海裏是沒見過雪,之前初雪落下時,他就想出去玩了,但那時蘇溯還是鯊魚,只能隔著玻璃遠遠看著。現在不一樣了,他變成人類模樣,可以去雪地裏肆意的跑動,撒歡。

蘇溯剛推開院門,就聞到空氣間透出的一股沁入肺腑的清寒。他冷地打了個顫,但這並不足以澆滅他出去玩耍的熱情,他高高興興地沖進雪地裏,赤著腳,把雪踩得咯吱作響,在白色的雪毯上留下一排歪歪扭扭的腳印。

“哎,少夫人,穿鞋,別光著腳,要著涼的。”管家拎著一雙棉鞋跟在蘇溯身後追,但他畢竟上了年紀,一雙腿那跑得過撒了歡的蘇溯。

“嘶,好冰!”蘇溯一邊喊,一邊跑,動作卻絲毫不慢。有時候腳下打了滑,就在雪地裏打個滾,爬起來再繼續跑。

他用身體去撞樹,撲棱棱撞落一地碎雪,淋了他滿頭滿身,也顧不得去拍打。

戚寒衣正在早訓,門被急促地敲響。手下人鮮少會在這時候打擾他,除非有什麽急事。

“怎麽了?”戚寒衣擦著身上的汗問。

管家剛從院子裏跑來,手裏還提著雙綿鞋,頭上沾了些碎雪,喘著粗氣:“小少爺,快去看看少夫人吧,在雪地裏玩,連鞋子也不穿,我手腳慢,又追不上他,擔心要凍壞了的。”

戚寒衣聞言,從窗戶往下張望,這才看到蘇溯,只穿了一身鯊魚睡衣,光著的一雙手腳凍得通紅,自己還渾然不覺的,正蹲在的地上團著雪球。

瞧見戚寒衣看他,高興地朝對方揮手,嘴裏一說話就冒出熱騰騰的白霧:“戚寒衣!你快看,下雪啦!”

戚寒衣拎過自己的一件厚外套,將窗戶拉得開了些,仗著自己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縱身從窗子躍下。

他像是一只靈活的雪豹,輕巧地落在地上,又朝蘇溯快步走去。

蘇溯驚訝地望著戚寒衣,也不玩雪了:“哇,你剛剛那一下,怎麽做到的,教教我!”

戚寒衣冷著張臉,一把將人抱起,用外套裹住:“教你什麽,這種天也敢光腳在院子裏跑,不都知道冷的麽?”

“還好啊,剛出來感覺有點冷,一玩起來就不覺得了。”

蘇溯發現戚寒衣抱著自己要回去,不安分地在棉衣裏掙了掙。兩條腿魚尾般亂甩:“不回去,我還想玩。”

戚寒衣見蘇溯這只顧著玩,不知道愛惜身體的模樣,有些生氣,眉間的神色比霜雪更冷:“先把身上的雪擦幹凈,穿好衣服再說。”

蘇溯被戚寒衣按著回去擦幹了雪,又換了身幹爽的衣服,被凍僵的手腳漸漸回復了直覺,又麻又癢,還漲漲的。

蘇溯難受得哼哼唧唧,卻也不吵著再出去玩了。

戚寒衣按著,又給他擦了些防凍傷的藥,等他好些了,兩人一起用了早飯。

蘇溯上午時還好好的,隔著窗戶看了會兒雪,又玩了會兒遊戲,到了下午,卻難受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還以為是吃藥的副作用,一個人裹著被子昏昏沉沉睡到晚上。戚寒衣加完班回來已經是八點多,就聽管家說蘇溯晚飯送進房間也沒吃,只喝了碗湯,一直在睡覺。

戚寒衣匆匆推開臥室門。拱起的被窩裏冒出個毛絨絨的腦袋,頭發散亂睡眼惺忪。蘇溯一張口,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戚寒衣,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