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拋棄幻想!(第2/2頁)

有斯崔克蘭先前一番入情入理的開場白做鋪墊,藍道·塔利倒是不好再肆意宣泄情緒,他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發言人提出的建議,迅速提出合理質疑:“這麽一道屏障建成需要時間,而且有它的存在後,我軍便無法像往常一樣迅速發起沖鋒了。”

“這道屏障無需太高,只要能擋住彈跳的炮彈即可,把要求降到這種程度,大概只要不到半天便可構築完成,至於艾格那小子轉換戰術重新用回拋射嘛,我沒辦法……也不需要有辦法。畢竟,在應付從天而降的炮彈這點上,我們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以承擔一定的損失。”

他停頓一下,手指在桌面上敲擊,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藍道的下一個提問,瓊恩·克林頓便主動出面替他解了圍。

“一道屏障對步兵沖鋒帶來的影響,絕抵不過它所能帶來的防護。”國王之手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堅毅和平靜,他把一縷灰紅的頭發往腦後一理,避免了它影響自己的發言,“即使進行最糟糕的預判,也不過就是讓沖鋒被遲滯上一分鐘……但我在這裏考慮的問題不是發起的沖鋒會不會被遲滯,而是:我們為什麽要發起沖鋒?”

這段話並不在克林頓給斯崔克蘭的發言稿中,屬於半即興發言,既然帶有意外屬性,也就自然引起了眾將領的注意。

“我們原先為這場戰爭設定的目標是:速戰速決,幹凈利落地一戰殲滅艾格所率西征軍主力,給小女王以足夠的心理震懾,接下來再根據局勢判斷是該乘勝追擊反攻王領,還是暫時和談、裂土而治憑借河灣的體量人口優勢進行長期對抗。然而,那守夜人用一次又一次的打臉向我們宣告了這一點:黑衫軍打贏異鬼懾服北境河間靠的不是運氣,他們的總司令絕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在敵人無論是戰鬥力還是警惕性都比我們想象的更高的情況下,我們應當拋棄幻想、認清現實,適當地調整戰略目標。在這裏我的個人建議是:做好最低限度的戰果預期,即——阻止對方繼續向高庭推進,擊退之即可。”

“這當然不是說我已經悲觀地判斷殲滅敵軍已成為不可能,而是強調: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應當腳踏實地優先考慮挫敗對手的戰略意圖,然後再從容地考慮能不能一勞永逸地消滅強敵。而具體到沖鋒這個問題就是:如果敵方繼續保持遞次推進不露出任何破綻,我們為什麽非要沖鋒,而不是以逸待勞等他們打上門來?畢竟,被重重包圍且切斷了後勤得不到補給的,又不是我們!”

傾吐完一番心中所想的克林頓有些激動,被撩起的那縷發絲又垂蕩下來。

“我甚至可以想象明日的戰局進程了——艾格發現火炮平射對我軍無效,便下令繼續遞次推進,一直逼近到兩箭之地外的距離,才在肉眼可見的地方停下腳步,用火炮的射程優勢冷酷無情地持續拋射轟擊,欺負我們沒有對等的反擊手段,妄圖利用打擊士氣的辦法,逼我們先發起沖鋒或出現內部問題發生潰退。”

“我們要做的,就是憋著——頂著炮火穩住陣線,像山一樣擋在艾格前方,看是對面的火藥多,還是我們的人多!只要能憋住這一口氣,無論最後他是耐不住性子率先發起進攻,還是意識到事不可為開始後撤,有側翼騎兵主力存在,主動權都在我們手裏!”

……

帳篷內安靜下來,多數人直覺這招似乎靠譜,卻又對是否能有效遏制女王軍心存疑慮,一番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後,無數雙目光慢慢匯聚到——既不是伊耿國王也不是提利爾公爵,而是先前還在擡杠的藍道·塔利身上。

如果這位能征善戰又脾性耿直的老杠精也認可黃金團團長的這一計劃,那麽它大概率就是有可行性和高勝率的了。

在十幾道目光的注視下,角陵伯爵的眉頭深深地拱起,放平,再拱起,最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就在大家都把這下點頭當作是認可和贊同之時,他卻又忽然冒出了新疑問:“除了構築一道掩體外,這不就是按原計劃進行?不是說折中嗎,戰術的細節調整在哪裏?”

“在於兵力布置,經過一天的對陣和偵查後,我們對艾格靠河布下的陣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半圓形狀,就像一口扣在地上的鐵鍋一樣,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都會遭遇接近等同的防禦反擊力度,最麻煩的是,僅在曼德河南對抗它,根本無法展開八萬人的戰線進行圍攻。縱然人挨著人布陣,也最多只能同時投入一半與之交戰。”

“我的想法是,與其讓剩下的人員在後方看戲或等待輪換,何不去開辟新的進攻方向呢?艾格在曼德河邊扣上了一個鐵鍋並以凸面向我,難道我們就非要傻乎乎地將全部力量投射到他預想的這一面?高庭城外的河邊停駐著幾艘戰船,連夜派兵下令它們東上趕到戰場,調動一至兩萬人北渡曼德河埋伏到西征軍的河對岸去。若那守夜人自知不敵準備向新桶城後撤,這支奇兵便能有效牽制他們的渡河速度,給大部隊爭取組織追擊的速度;而若是正面戰場的決戰爆發嘛,他們也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乘船從北岸渡河,作為奇兵出戰,從艾格‘鐵鍋’的正面發起進攻,給他來個狠狠的四面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