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鐵島之王(上)

海風吹起萬頃波,日光曬出滿眼碧。

許久未見的晴朗天空下,黑水灣的洋面波光粼粼,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海水就像一塊點綴了閃光片的深藍色綢緞,純凈、絲滑、柔軟。

滿帆被鼓起完美的弧度,船首在綢緞上切出白浪,水手一邊悠哉閑適地來往於各個崗位間操控船只,一邊高聲齊唱著一首關於女人的浪蕩歌曲……若光聽聲音,場面還有點像是一群趁著好天氣出海捕魚的淳樸漁民。

但修長的體形、巨大的黑帆以及上面繪著的金色海怪圖案,以及跟隨其側或後方的大大小小幾百條各型船只,無不彰顯了“寧靜號”戰船的身份,以及它艦隊旗艦的地位。

這就是鐵艦隊,近些年來搶遍四海,劫掠七國,惡名傳遍了整個已知世界的船隊。

迎著燦爛的陽光和似乎有了點溫度的初春之風,攸倫·葛雷喬伊的表情卻陰沉而冰冷。

他不爽,很不爽,極度不爽。

大反派也有屬於自己的煩惱。

艾格·威斯特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混賬守夜人持續壞自己好事,君臨城內那有名無實的倒黴國王死到臨頭還囂張嘴硬……這兩件事不順也就罷了。一個卑鄙的外鄉人,一個頑固的土老帽,這兩個家夥畢竟都是自己的敵人,敵人不給自己添堵,那就不叫敵人了。

但艦隊內部近日來也逼事連連不怎麽太平,可就著實讓人窩火了。

攸倫的麻煩主要來自三個地方。

一是對他處理“讀書人”羅德利克背叛的方式的不認同。

利用阿莎·葛雷喬伊的返回將計就計除掉群島內部最大的反對派和刺頭,這場行動可是費了攸倫好一番腦筋和功夫,可以說是他頗為自得的計謀得手案例之一。可明明“海歌號”上的船員已經全數滅口,“寧靜號”上自己的水手又都是啞巴……計劃天衣無縫根本沒有走漏風聲的危險,羅德利克違抗他意願救走阿莎、又在遭遇追擊時武裝反抗的罪名給坐實得死死的,鐵民內部居然依然有質疑的聲音。

質疑者提出的,不是對罪名本身的攻擊,而是認為:像羅德利克·哈爾洛這樣的大首領和知名船長,即使犯下死罪,也應該活捉帶回鐵島審判過後明正典刑,而他的座駕海歌號更應該俘虜帶回,移交給其余有功者做獎賞,而非直接擊沉入海底!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如果說前一個煩惱,還只是集中在少數哈爾洛派系鐵民口中的牢騷,那第二個現象就普遍存在於鐵艦隊和整個群島中了。

自打他宣布復興古道並公開提出征服維斯特洛的龐大野心以來,攸倫已經帶領鐵民把七國沿岸能搶的地方全搶了個遍,成功憑此穩固了自己的威望和地位。但在一段時間不短的好日子過後,大約是從與北境的較量陷入你來我往的撕扯中……更準確地說是從守夜人莫名其妙開始攪合進這件事開始,鐵艦隊的運道便好像開始不順起來。

沒有戰利品,卻連續打硬仗,不斷地損兵折將和消耗船只,雖然規模都不算大,但鈍刀子割肉才更疼得厲害。艦隊內部開始出現大面積的議論和抱怨,開始要求攸倫停止意氣之爭,回到踐行古道的正確道路上來。

意氣之爭?

正確道路?

攸倫暗暗冷笑,這幫短視的蛆蟲,扶不上墻的爛泥!

自己盯著北境不放,才不是因為什麽狗屁的意氣,而是因為若不將北境人拖住在老家裏,他們興兵南下裹挾起河間谷地人支持史坦尼斯,區區一個河灣地很難占上便宜!

至於不再頻繁地進行劫掠,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時值凜冬,青綠之地的人們都躲在據點和要塞裏抱團取暖,七國上下已經沒什麽有價值且容易下手的目標仍然存在了!

在這種情況下,若自己不積極參與逐鹿維斯特洛,保持一定強度的戰爭以維持隊伍凝聚力,鐵艦隊就會因為無所事事而漸漸散架,反之……大陸戰爭中的強勢一方反而會滾雪球累計優勢下去,最終擊敗主要對手重新統一七國,然後捋起袖子來收拾小小的鐵群島!

但那群滿腦子只有女人和財寶的海盜永遠無法理解這一點。

這幫蠢貨……只要半頓沒喝到酒就似乎白長了張嘴、一天沒有強暴到女人就覺得是浪費了下半身的精氣、半月沒洗劫哪個村莊便吵嚷著“大家在浪費生命”雲雲……

自己帶領艦隊東奔西走,北上南下絲毫不敢停歇,不就是為了能撐扶住一個能夠繼續遊蕩四海,見誰搶誰的安逸環境?不就是為了在以戰養戰中尋找機會問鼎大陸,為龜縮一隅的鐵民們爭出一條生路,在實現個人的野心的同時恢復黑心王往日的榮光?

但他沒法和鐵民們解釋這些東西——什麽長遠規劃,什麽路在何方,這幫臭海盜腦子裏壓根就沒這根筋。一旦開口勸說和解釋,反倒會顯得不符合自己的風格,反倒會顯得軟弱和無能,反倒會讓隊伍散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