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各顯神通(上)

安靜片刻消化盧斯·波頓所說後,屋內包括先前悶聲派在內的許多貴族很快開始了新一輪、參與率更高的討論。

不再有人跳出來咆哮並質疑老剝皮居心叵測,因為——至少在“北境無法做到真正中立”這一點上,他沒有亂說。在座可沒有毫無底蘊的新晉領主,無一不是祖傳或者說世襲的“有產階級”,雖然受北境的大環境影響頸澤以北的貴族大多不擅玩弄權術,但這個“不擅”只是和南方貴族相較而言。較真起來,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還是受過一些統禦、政爭等方面的教育和訓練的。

盧斯·波頓是對的,不怎麽玩政治的北境一眾縱然沒法自己在第一時間想到,但若有人提了出來只是判斷對錯都沒本事,那就不是實誠,而是蠢了。這不,即使是瑞卡德·卡史塔克,也只閉著嘴苦思冥想反駁論據,而非嘴硬死不認理。

難道,留給大家的選擇,真的只剩投靠龍女王這一條路了?

房間內的人一半陷入沉默,一半則焦急而無奈地小聲議論起來。

丹妮莉絲馭龍北上支援守夜人確實讓她為自己加了不少印象分,但距離填平她那瘋王老爹挖的坑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當年羅柏·史塔克的大伯和爺爺雙雙被伊利斯·坦格利安酷刑處死,北境毅然加入滅龍之戰……付出多少犧牲和流血倒可以暫且不提,關鍵是在場有超過一半人參加過那場戰爭,是坦格利安王室眼中的“逆賊”。

時隔不過十幾年,瘋王的女兒回歸,幾乎同一幫北境人……難道又要上趕著去幫她奪回王位?

這叫什麽事!

“波頓大人說得沒錯,中立是消極而不智的選擇。但……誰說不是龍的對手,就一定要為她而戰了?”鬧哄哄了一小會後,依舊是霍蘭·黎德第一個開口打破僵局,“羅柏大人還記得,您的嶽父瓦德·佛雷侯爵在篡奪者戰爭中的做法嗎?”

……

瓦德·佛雷,佛雷家族族長,孿河城的所有者兼河渡口領主,七國上下公認的暴發戶和土包子。由於在篡奪者戰爭中響應封君霍斯特·徒利的號召不及時,在抵達戰場時三叉戟河之役都已經打完,因而獲得了一個七國有名的外號——“遲到侯爵”。

就像稱呼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時有些人更習慣用“瘋王女兒”而非“龍女王”一樣,北境十多年來使用“遲到”這個外號指代瓦德·佛雷的頻率甚至遠在其姓名之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展示輕蔑劃清界限。這一狀況直到羅柏·史塔克主動向勞勃求親、娶了蘿絲琳·佛雷為妻,“遲到侯爵”搖身一變成了“北境嶽父”後,才沾了夫家的光漸漸開始好轉並消失。

那麽,問題來了,軍隊遲到在這個時代明明是家常便飯,霍斯特·徒利為什麽非要羞辱瓦德·佛雷,這個自己手下最強大的封臣,為日後統治埋下不安穩因素?

因為欒河城緊鄰三叉戟河且距戰場極近,佛雷軍順流而下便可抵達戰場,根本沒有迷路或走錯方向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遲到,就好像城堡緊鄰臨冬城和國王大道的賽文家在不久前那場阻擊異鬼的長湖之戰裏沒有及時趕上大部隊一樣荒唐。

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說瞎話。

霍蘭·黎德在這種時候忽然提起羅柏嶽父的黑歷史,當然不是腦子一抽臨時起意想羞辱自己封君,而是在提醒大家別人在面對相似情況時所做的選擇,以及結果:即使在這種“大家都覺得你是故意遲到”的情況下,佛雷家在戰後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封地或財產上的處罰,為什麽?因為佛雷家之前並未公開宣布中立或是躲在城堡內不出,而是集結大軍趕到了戰場……並自稱是來響應封君號召的!

大家顯然有理由懷疑:若三叉戟河之戰中輸掉的是勞勃·拜拉席恩,佛雷家的軍隊也會毫不猶豫地向雷加·坦格利安宣稱他們是來勤王保皇的。只是,誰也沒證據。

沒有真憑實據,縱然勞勃·拜拉席恩、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這反坦格利安三巨頭火冒多少丈也沒法真將佛雷家如何——佛雷家本身實力不俗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僅憑懷疑就對一名己方領主進行處罰”這口子一開,對尚未結束的戰爭和維斯特洛整個封建體系的長遠危害遠勝罰佛雷家一頓出惡氣,後者才應該是決策者想問題時該優先考慮的。

於是,瓦德·佛雷盡管在戰後分贓中沒份,還得了個侮辱性的外號,卻好歹名列戰勝方,毫無懸念地保住了自家河渡口領主的身份……不費一兵一卒,不冒半點風險,便成了贏家的一分子!

……

“瓦德·佛雷侯爵在河渡口收過橋費,這是個無本萬利、比種田收租好無數倍的生意,他根本不渴望也不需要新的領地,誰坐上鐵王座更是毫不在乎……這種無欲無求,和咱們北境的現狀何其相似?但,即使這樣毫無參戰理由,他在篡奪者戰爭中接到霍斯特公爵的詔令後也不敢蹲在城堡裏‘中立’,不就是明白:身在局中卻不站隊其實就是選擇了輸家下場?我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