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大玩家

瓦裏斯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這小丫頭,怎麽不按套路出牌?若史坦尼斯真被一口龍焰燒死在紅堡裏,丹妮莉絲坐上鐵王座,還有小伊耿和黃金團什麽事?

不能讓他們執行這個方案!

“好計劃,可惜只是想當然。”瓦裏斯的口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不怎麽留情,“月黑風高的晚上,君臨守軍固然是看不到海面上飛來的龍了,可陛下難道就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跨越黑水灣,準確找到紅堡?更何況,從陛下返回維斯特洛奪下龍石島那一天起,史坦尼斯和他的禦前重臣們就已經悄悄離開紅堡,分散隱藏到君臨城內的各個臨時指揮所中。我的小小鳥兒可以依靠各種蹤跡來將這些地點中的大部分找出並標在地圖上,卻不可能預判得到哪一天史坦尼斯會在其中哪一個……就算能,要陛下騎著龍準確地在偌大君臨城內找出這些從空中看和民居毫無兩樣的地方,然後俯沖下去噴火燒掉,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

瓦裏斯為什麽能侍奉兩朝,卻一直受統治者信任,乃至如今在丹妮莉絲面前現身當不速之客,亦能迅速融入其禦前,甚至連極端防備和厭惡他的培提爾也找不出罪證或把柄來對付他?

因為他更高明,高明到沒人抓得住他的具體罪證和把柄。

這種高明,具體表現在什麽地方?面前的小指頭就是最好的對比例子:培提爾·貝裏席在玩弄權術上可以說是出神入化,瓦裏斯也自愧不如,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稱其為“七國上下第二聰明的人”,為什麽?

因為培提爾對權力的玩弄,還停留在“術”的層次上——通俗地講,就是耍各種花招。

而再巧妙的花招,也是會留下形跡……或者說證據的。

瓦裏斯則相反,他自始至終都只用一招:提供真實、準確、詳細且通常總是有用到效果立竿見影的情報。

沒聽錯,就是這麽簡單,但實際上操作起來可要復雜得多:如果說培提爾的手段是“七分真三分假”,那瓦裏斯就是“九分真一分留”——假設他利用情報體系獲取到的信息是“1”或者說“100%”,接下來瓦裏斯會通過一系列復雜到常人絕對無法掌握的精挑細選,將其中有利於自己、能操縱當權者按自己劇本所需要方向去行動的90%提取出來,在正確的時間交給正確的人。

對,他幾乎不提供假情報,任何人對他提供的這“90%”的情報進行查根究底,都難以找出他造假的證據和痕跡。但千萬別小看那被截留隱藏掉的10%:通過巧妙的剪輯、斷章取義和隱藏因果,瓦裏斯能將明天就打算起兵造反的叛逆塑造成千年難遇的忠臣,能把潔身自好的處女描述成人盡可夫的蕩婦,能把世上最誠實正直的人編排到讓任何人聽了都恨不得立刻絞死他……

更妙的是:不撒謊,自然也就省下了“圓謊”所需的大量佐證和善後工作。所以瓦裏斯才能擠出更多的時間、精力和資源,來進行比培提爾更深層次的造勢、設計比培提爾更宏大精妙的布局——至於當權者事後發覺並追問情報為什麽缺了那“10%”?對不起——情報收集是一項繁重且勞心費力的事情,總免不了出現點差錯的嘛!

而就是這樣一個不提供假情報的情報總管,一旦在幾乎完全真實的情報中混入1%的虛假,得何等敏銳和多疑的人,才能立刻察覺出異常?

……

“那算了。”彌桑黛眨巴兩下眼睛,飛快地說道,“是我思慮不周。”

史坦尼斯的謹慎早已眾所周知,為贏得戰爭離開紅堡躲避在藏身處似乎也符合他的風格。別說彌桑黛一個小姑娘,即使正與瓦裏斯爭辯的培提爾也絲毫沒有多想便相信了太監在瞬息之間編造出的謊話——他正在思索如何說服丹妮莉絲立刻進攻君臨,而他也想到說辭了。

“讓龍上戰場應該是最後的選擇。”培提爾想通了該如何破這句話,很簡單——承認它,“但現在就是需要您做最後選擇的時刻!陛下,誰都可以隨便找一個十五六歲、銀發紫眸的瓦雷利亞少年然後宣稱其是伊耿·坦格利安,順勢就推到我們面前來妄圖收割您這一路犧牲和冒險所取得的勝利成果,我不相信他是真的!”

“伊耿王子當年被人帶出君臨時,確實還只是個孩子,維斯特洛不可能有人能認得出他來,質疑其身份是正常的想法。”瓦裏斯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慶幸在場無人再繼續糾結火燒紅堡這一計劃,“但如今正輔佐其的瓊恩·克林頓,卻是在篡奪者戰爭發生期間擔任過伊利斯國王的首相的知名貴族,見過他的人決不在少數——遠的不多提,就您已經征服的狹海列島諸侯中,就定能找到認得出他的貴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