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舉世皆濁(第2/3頁)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人煙,百姓餓的皮包骨頭,連樹皮草根都吃光了,更別說種地的種子。”

“若非在下腆著臉去中山借糧,兗州至今仍是民生凋敝寸草不生,我兗州~窮呐~”

孫堅搓搓胳膊打了個寒顫,往後退了幾步,低頭看腳尖假裝自己不存在,堅決不影響曹操聲淚俱下的表演。

鐘繇知道兗州的糧食都是從別處借的,王允王司徒讓他順便從兗州帶回去些糧草不是因為兗州有糧,而是看中了兗州能從中山借到糧食。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能借得到糧食也是本事,朝廷派天使【1】去冀州可能會被敷衍過去,曹孟德去冀州卻能借得到糧,兩者相比,顯然來兗州找曹孟德拿到糧食的可能性大。

當初十八路諸侯聯合討伐董卓營救天子,只有曹操和孫堅一往無前,如今二人同在兗州,一為州牧一為刺史,豈會眼睜睜看著天子受難。

讓他們去冀州找袁氏借糧,不比朝廷派天使去冀州強?

王司徒的意思很明顯,鐘繇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他究竟是什麽想法,只是知道歸知道,現在被曹操這麽拽著胳膊哭,他實在沒臉說出讓人家去冀州借糧的話。

早知道出來傳旨不是什麽好活兒,曹孟德不像袁公路那樣不將朝廷放在眼裏,不會限制他的自由,但是平白無故就讓他們拿糧,談何容易。

更何況兗州本身就沒有糧,還要從冀州調糧過來。

鐘繇面紅耳赤的將人扶起來,畢竟是成名已久的名士,不至於遇到突發狀況反應不過來,“兗州接納流民耗費甚巨,吾亦知曉,安撫流民本該由朝廷來放糧,只是現在、唉、不提也罷。”

曹操抹了把眼淚,拉著鐘繇走到官署外面,從幹凈整潔的街道到城外熱火朝天的開荒,掰著手指頭給他算兗州為了養活這些百姓已經投進去了多少糧食。

青州徐州的流民依舊源源不斷的湧進兗州,剛剛被接納的百姓不能幹活,要好吃好喝休養至少半個月才有力氣下地種田。

田裏沒有收成,所有的糧食都由官署來出,種田、修城墻、挖渠引水、搭建屋舍……有一樣算一樣全是力氣活兒,都得吃飽肚子才能幹,養一個青壯勞力和養一個兵差不多,一萬石糧食送過來,沒幾天就全沒了。

在這只有出沒有進的時候,他們真的窮的說不出口啊。

鐘繇出身名門,舉孝廉出身,對內政不太擅長,聽到曹操一樣一樣和他說花了多少錢,算著算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只是大致算了一下兗州目前收容的青壯勞力,還沒算上老弱婦孺,要耗費的錢財已經甚巨。

算到最後,他已經不知道該佩服曹孟德這舉世罕見的大手筆,還是中山那位手裏的存糧之多。

說來也是,董卓搜刮民脂民膏,郿塢裏堆積的糧食金銀數不勝數,皇甫嵩老將軍收攏完軍隊前去郿塢時,裏面的東西已經不知道運出去了多少。

即便如此,只剩下的那些糧食也足夠長安的百姓官員享用至少五年,如果不管百姓,只顧及朝廷官員,能堅持的時間更長。

只是誰都不會嫌糧多,郿塢留下的糧食多,被帶走的金銀糧草只能更多,就算朝廷不缺糧,也不會任由那麽多糧食在別人手中。

畢竟在王司徒眼中,那些糧食是逆賊董卓搜刮而來的,董卓已死,郿塢的東西應該盡數歸於國庫,而不是被不相幹的人據為己有。

可是,陛下在長安開倉放糧便被各種阻攔,想讓王司徒同意拿出那麽大一筆糧食來賑濟兗州幾乎不可能,如此一來,那些銀錢糧草還是被帶出去的好。

中山那位雖然離開京城,至少心裏還念著百姓,那位心懷仁善,糧草在他手裏總比在別人手裏強。

曹操聲情並茂的給鐘繇講他們把兗州從哀鴻遍野恢復成現在這樣有多艱難,不是他不願意支援朝廷,實在是他有心無力,真的沒有糧啊!

事實上,兗州沒有余糧不假,在明年秋收之前,各郡縣的糧食都是只出不進,但是情況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艱難,倒也未必,他只是仗著鐘元常對內政不了解,對賑災的細節更是一無所知,所以可這勁兒的把情況往嚴重了說。

要知道,就算在太平年間,修築城墻、開渠引水、修繕官道、建造房宅等各種活兒也得有人來幹,而且太平年間的青壯年勞動力需要的工錢更多。

但是現在,他們接納的那些流民只要有口吃的,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工錢,“以工代賑”看上去簡單,真到用在實處才知道,這法子簡直能把一座荒城給救活。

無家可歸的流民為了在這兒站穩腳跟,不管是進軍營當兵還是開荒種田都非常賣力,老弱婦孺也不會拖後腿,每個人都盡量幹自己能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