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舟尾隨傅沉的車, 一路開回家中。

他們到家時已經快一點了,顧舟已經很餓,而傅沉肯定也沒吃飯, 所以他沒有上來就追問那本咨詢記錄的事, 而是先吃午飯。

快吃完的時候,他才斟酌著開了口:“你下午還去公司嗎?”

“不去了,今天沒什麽事。”

“嗯……”顧舟咬了一下筷子,“你那份心理咨詢的記錄, 能再給我看看嗎?”

傅沉停住動作。

這個“再”字讓他瞬間明白, 顧舟肯定是看清上面的字了。

如果現在拒絕,倒是顯得自己更加可疑……

“當然可以,”他說, “等下我拿給你,不過……其實也沒什麽內容。”

顧舟點點頭,又想起什麽:“對了, 不是說心理醫生不能隨便把病人的資料外傳,要保密嗎?你這樣把咨詢記錄復印出來, 不會有事吧?”

傅沉:“給我本人不算外傳,想要的話可以申請, 一般咨詢師都會同意的, 而且不是所有內容都能給我, 也就是每一次的對話, 以及最後給出的治療建議這些。申請的時候需要簽免責協議, 如果是從我這裏泄露出去的,咨詢師不承擔責任。”

“那你給我看, 豈不是泄露給我了嗎?”

“泄露給你就泄露給你,你又不算外人, 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去做心理咨詢,沒什麽大問題。”

兩人吃完了飯,來到二樓書房。

傅沉反鎖房間門,把那本記錄遞給了他。

顧舟坐在沙發上,再次將記錄翻開。

這一次,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這本記錄很明顯是按照時間順序整理的,最早的在最上面,他掃了一眼,發現傅沉第一次去做心理咨詢的時間,居然是在去年的10月22日。

他原本打算和任軒舉辦婚禮的那天。

也是他重生的第二天。

前面幾段內容就是正常的詢問情況,傅沉在描述自己遇到的問題時,說了他之前看到的那段話。

而當時他沒來得及看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卻看到他閉著雙眼,唇邊、衣服上全是血跡,那些血跡在白襯衫上非常刺眼,我抱住他,感覺到他身體很輕。雨落了下來,風很大,雷聲轟鳴,我摸到他的脈搏已經不再跳動,風雨很快帶走了他的體溫,他在我懷裏,身體迅速冷卻下來。】

【在夢裏,我瘋了一樣想叫醒他,想抱他去醫院,可不論我怎麽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我發不出聲音,只能渾身僵硬地抱著他跪在雨中,焦急、恐慌、無措……然後我驚醒了。】

【但那種感覺並沒有消失,我感覺心跳很快,渾身發冷,喘不過氣來,我沒辦法起身,像是被鬼壓床的那種感覺,可我是清醒的,夢裏的畫面清晰地在我眼前回放,我感到非常恐懼,好像他真的離我而去了似的。】

M:【這種不適感大概持續了多久?】

F:【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具體記不清了,可能有個十幾分鐘吧。】

顧舟皺著眉頭,感覺這個“M”代表的是咨詢師,可能是姓名一類的東西,“F”八成是傅沉的“傅”。

他之前打聽過,給傅沉進行咨詢的人,是個有心理治療資格的心理醫生,要比普通咨詢師更高一級。

M:【您當時,或者第二天,去醫院了嗎?】

F:【沒有。】

M:【為什麽沒有選擇就醫?】

F:【我當時以為是做噩夢導致的,沒太放在心上。】

M:【您說那是很久之前的事,那麽您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在多久以前?】

F:【大概一年前。】

M:【您說的“他”,是指?】

F:【我能不回答嗎?】

M:【心理咨詢和治療建立在我們彼此信任且毫無隱瞞的基礎上,您可以不告訴我他的名字,但至少告訴我你們之間的關系。】

F:【我只能說,他是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他救過我的性命,但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一直在關注他,但從未在他的面前出現。】

M:【我們先將其命名為A,可以嗎?】

F:【G吧。】

顧舟指尖一緊。

G,明顯是“顧舟”的“顧”。

M:【好。】

M:【您還記不記得,您做那個夢之前,發生過什麽和G有關的事?】

F:(思考)

F:【那天,我得知他交了一個男朋友,當晚,就做了那樣一個夢。】

顧舟看到這句話的瞬間,心裏出現了兩個字:撒謊。

傅沉撒謊了。

這份記錄肯定是心理醫生寫的,他特意標注了“思考”,說明當時的傅沉可能沉默了很長時間。

其實傅沉對心理醫生說的話,能和之前跟他說的話對上。

他記得傅沉告訴他,第一次焦慮發作是在得知他和任軒在一起的那天,如果他沒有重生,沒有前世死亡時的記憶,那麽傅沉的一切說辭,包括這份記錄,可以說得上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