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前幾次溫鳴玉外出,都會特意提早半天回來。但這一次卻莫名地延了期,晚了一天仍沒有消息。在第二天早上,終於從晉安打來一個電話,管家接到之後,霎時臉色大變,匆忙找來佩玲接聽。佩玲難得見這位老人慌慌張張的模樣,當即也嚇得不輕,捧著聽筒喂了一聲。

聽完電話那端的人講述後,佩玲兩手一抖,慌忙問:“三哥他怎麽樣了?”

不等對方應答,她又原地踱了幾步,急道:“你把地址告訴我,我這就來晉安。”

她又交代了幾句,很快就掛上電話,讓人去訂車票。辦好這一切後,佩玲徑自在房裏坐了一陣,神情變了數次,最終她找來管家,板起臉道:“今日這通電話的內容,你務必要瞞住小少爺,不能讓他知道。”

管家擡起頭,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一點頭,答應了。

佩玲當天便啟程,趕到了晉安。她找去醫院時,病房已被重重把守起來,許瀚成留在裏面,一見她便道:“五小姐,三爺已經沒有大礙了。”

“這是怎麽回事?”佩玲仍舊放不下心,忍不住訓斥了他幾句:“他身體原本就不大好,就算是一點小問題都要格外注意,你好歹是三哥身邊親近的人,怎樣會連他生了病都不清楚?”

許瀚成任她責難,誠懇道:“這的確是我的失職,等三爺醒來,我會親自向他請罪。”

佩玲知道他是溫鳴玉最信任的下屬,她從不插手兄長的公務,原本與這些人打交道,總要留幾分面子。這次教訓過幾句,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親自在病房裏守了一夜。

溫鳴玉去晉安前就已感染了風寒,又接連勞累了幾日,最終引發了急性肺炎,昏迷了近兩個晚上。好在送診及時,沒有加深到更嚴重的地步。佩玲擔憂兄長的身體,原本想留在他身邊照顧,可她一離開,只留盛歡一人在瓏園,那孩子勢必要起疑心。佩玲思索半晌,決定還是告知盛歡一聲,無論他們關系如何,父親生了病,總沒有不讓兒子知道的道理。

溫鳴玉身邊有他的親信與嶽端明的士兵護衛,暫時不需要佩玲憂心,她囑咐了許瀚成一番,又急匆匆地趕回了燕城。不料在她回到瓏園的路上,一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來客攔住了佩玲的汽車。

兩輛汽車並排停在路邊,一名青年拉開車門,朝她走來,同時問道:“佩玲,你怎麽在這裏?”

看見對方後,佩玲一怔,驚喜又差異地:“敬淵?”

盛歡在瓏園等到第二日,仍然沒見到溫鳴玉回來。他知道昨夜佩玲秘密離開了一趟,雖沒有人告訴他佩玲去的是哪裏,不過盛歡隱約猜得到,佩玲的這趟出行一定與溫鳴玉有關系。

這對兄妹相見十有八九不是因為公務,既然是私事,那又是因為什麽?盛歡在心中排除過幾個可能,愈想愈焦慮,除去交際或應酬,唯一的緣故,那就是溫鳴玉那邊出了什麽意外。

在盛歡心中,這兩個字從來都無法與溫鳴玉聯系在一起。那個人給盛歡的感覺一直都強大又可靠,以致溫鳴玉出行,盛歡沒有一次過問過對方那邊的情況。此刻就算懊惱也沒有用了,盛歡放下練了一半的字,從書房裏跑了出去,去找那位唯一可以聯系得到溫鳴玉的人。

管家正在東苑裏替幾株丁香修枝,見到盛歡後,他點了點頭,問道:“小少爺,有什麽吩咐嗎?”

盛歡道:“請你給溫先生打一個電話,我有事想要問他。”

聽見溫先生這三字時,管家微微一怔,繼而回答:“您是有什麽要緊事嗎?少主人在外辦公,就算是我要找他,也不一定立即就能得到少主人的回復。”

盛歡管不了那麽多,只道:“不管怎麽樣,請你先替我傳一傳話吧。”

他一連說了兩個請,管家再不能不照辦,他放下手裏的工具,帶著盛歡走到客室的電話機旁。只看管家提起聽筒,盛歡便無由地一陣緊張,管家慢慢地撥動話機,等待了一陣,說道:“請接丹麓酒店。”

電話似乎接通了,盛歡的心懸了起來,看著管家問了幾句話,又道:“是嗎?”

他蹙起眉頭,看了盛歡一眼,回過頭去道:“是小少爺要找少主人。”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麽,管家應道:“我知道了。”

語罷,他竟直接掛了電話,一臉歉意地對著盛歡:“抱歉,小少爺。少主人並不在酒店裏。”

這句含義不明的話讓盛歡越發的不安,他追問道:“他是外出了嗎?還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一道女性的嗓音從外面傳進來,說道:“不必再問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佩玲一身外出時的打扮,滿臉倦容地跨進門來。她將披肩與帽子都交給了身後的傭人,一扭身坐在了盛歡身側的沙發裏,先是定定地望了盛歡片刻,旋即揮了揮手,對管家道:“你帶著人先出去,我要和小少爺單獨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