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文雋灰溜溜地被張管家領進餐廳,就見堂哥氣勢懾人地坐在餐桌前。

餐桌收拾得一幹二凈,慘白的桌布映襯他的臉更冷,更淩厲。

他從十一歲認識堂哥後,小時候犯渾都是堂哥收拾他。

他對堂哥滿滿的崇拜和尊敬,加上年紀差得多,絲毫不敢“以下犯上”。

顧文雋咧嘴傻笑,故作鎮定:“堂哥,你叫我?”

他已經知道肯定是張管家多嘴多舌。

顧晉誠冷眸淡淡掃他,顧文雋心生一種轉身逃跑的求生欲,氣息有些發顫地問:“堂哥,你找我幹什麽?我那個……溫習功課呢,明天周一上課,有小考試。”

說話間不自覺地跟小媳婦一樣,兩只腳都並攏了。

顧晉誠把玩桌上的空玻璃杯,指腹在杯面的紋路上輕輕地摩挲,良久也沒有開口。

越是沉默越是可怕。

他濃眉下的眼眸在顧文雋的眼裏像是一片陰影,完全看不清神色,像是潛藏著什麽濃烈的情緒即將一觸即發。

顧文雋硬著頭皮站定,也不敢再問,腦子裏似乎有一根弦繃著,要斷不斷。

斷了估計得彈死他。

都說長兄如父,在顧家,是長兄勝父。

終於,顧晉誠開口了。

但是極為意外,並不是顧文雋以為的怒意,而是一種古怪詭異的平靜,甚至夾雜著某種悲涼。

顧晉誠濃黑的眼眸是深不見底的幽邃,薄唇輕啟:“文雋,你大伯的心臟病,很嚴重。”

顧文雋沒想到大堂哥說這種話,慌張不已,連連道歉:“對不起堂哥,我不是故意嗆他,我就是……我知道大伯身體不好。”

他想到早上顧文越說,等大伯病好了他會離開的話,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可能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故意那麽說,應當是真心話。

如果是這樣,那他的確沒必要懟他。

畢竟顧文越昨天回家也沒怎麽開罪自己。

顧晉誠的語氣頗有些四兩撥千斤:“他?”

“文越哥!”

顧文雋立刻改口,“是我不該文越哥,讓他難過。等文越哥回來我就負荊請罪。希望他能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還有我以後再也不那樣跟他……跟文越哥說話。我肯定好聲好氣。另外我還會請文越哥明天跟大家一起吃飯。”

他一口氣說一長串話,氣息有些不穩,最後有些可憐地說,“堂哥,你別生氣了。”

玻璃杯被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文雋縮了縮脖子——

他難道說的不對?

顧晉誠站起身,筆挺高大的身姿就算隔著一張桌子,都讓高中生顧文雋感覺到來自於成年男性的壓迫感。

顧晉誠一步一步踱到莽撞的幼弟面前,擡手按住他的肩膀,施加幾分力氣:“以後做事說話之前,先想一想殘局是不是能收拾,不能的話,”

顧文雋自己接上後話:“不能收拾殘局的話我就閉嘴。我懂了堂哥!”

顧晉誠按住他的肩膀,輕拍兩下:“道歉的時候,真誠點。”

說完,他踏步離開餐廳。

“嗯!”

顧文雋悄悄回頭看看堂哥魁梧無比的背影,見真的走遠才大松一口氣。

他嘟嘟囔囔地埋怨張管家,“張管家你什麽都要告訴我堂哥嗎?”

張管家照舊無悲無喜的面癱臉:“文雋少爺,我不是一開始就說的。”

顧文雋拽開椅子坐下,氣得跺腳:“那堂哥怎麽知道?”

張管家如實道:“您剛才用餐的時候行為言語反常,大少爺一看就知道。他是關心您才問我,我也是關心您和文越少爺才說。”

顧文雋看著餐桌回憶自己的可疑形跡,的確有點那什麽。

他磨牙:“謝您老關心!”

張管家:“關心顧家上下,是我的分內事。”

顧文雋:……

算了,他還是先想想怎麽跟顧文越道歉。

堂哥說的沒錯,大伯身體不好,若是氣得再病,那他死不足惜。

而且,顧文越似乎變化很大,就說那個圍棋吧……

他研究一下午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

顧文雋思維跳脫,忽然問:“張管家,我堂哥會下圍棋嗎?”

張管家遲疑:“不清楚。但是大少爺聰明過人,如果有心要學,應該不難。”

顧文雋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恨恨跑出餐廳——

現在是三兄弟裏他最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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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顧文越酒足飯飽回家,一路上都在聽丁海說他昨天在《腦子是個好東西》裏的表現過於亮眼,導致節目組現在宣傳重心全在他身上。

丁海顯然比顧文越更激動,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苦盡甘來既視感。

顧文越半靠在車椅裏走神:就這樣也可以?

想當年,戲台上那些戲子誰不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要成就一番名利,又豈止是十年童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