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鴻門(第2/4頁)

大過年的去抄家?

明明是炙手可熱的靜王殿下,怎麽活得比以前的衛七還要岑寂孤寒?

虞靈犀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你有壓祟錢不曾?”

寧殷眼尾微挑,似乎在問“那是什麽東西”。

虞靈犀便垂首,從自己剛得的錢袋中摸出兩枚銅錢,用紅紙包好,塞入寧殷的手中。

“別嫌錢少,左右圖個吉利而已,你也不缺銀子。”

虞靈犀解釋,“這是壓祟錢,睡覺時放在枕頭下,能保整年順遂平安。”

帳簾昏暗,寧殷難得流露出幾分新奇來,擺弄著掌心紅紙包裹的兩枚銅錢道:“壓什麽祟?”

虞靈犀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與他並排倚著,小聲回答:“自然是壓惡鬼邪祟。”

寧殷笑了聲:“本王不就是這世間,最大的惡鬼邪祟嗎?”

虞靈犀眨了眨眼。

這話……似乎也不無不對?

“依本王看,不如是‘壓歲’。”

寧殷虛握五指,將兩枚銅錢握在掌心,湊上前壓低嗓音,“歲歲的歲。”

說罷,他攬著虞靈犀的腰身形一轉,自上而下禁錮著她。

名副其實的“壓歲”。

翻身時衣袍帶起疾風,撩起了帳簾如波瀾鼓動,寧殷的眉目輪廓變得格外模糊深邃,唯有一雙漆眸有著攝魂奪魄的蠱惑。

奇怪,虞靈犀竟然會覺得寧殷的眼神蠱惑。

明明他是個五感缺失,定力強到近乎自虐的人。

“小姐,湯媼備好了,您等被褥暖和了再睡。”

胡桃抱著一個用綢布包裹好的銅湯壺進屋,脆聲道。

虞靈犀一驚,下意識撩起被褥一蓋,將寧殷推到榻裏藏好,道:“你放在案幾上!”

聲音有些焦急,胡桃嚇了一跳:“小姐?”

寧殷眯了眯眼,擡手捏了捏她的腰窩。

虞靈犀“唔”了聲,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她忙咬唇瞪著始作俑者,胡亂編造道:“我在脫衣裳呢,你別過來。”

好在胡桃並未起疑,將熱乎乎的湯媼擱在案幾上,便掩門退出去了。

虞靈犀豎著耳朵,直到胡桃的腳步聲暫且遠去,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是脫衣裳麽?脫。”

寧殷側身曲肘,以手撐著腦袋,被褥中的另一只手往下,舔了舔牙尖笑道,“想蓋章了。”

……

煙花的熱鬧到近乎天亮時才消停。

虞靈犀不知寧殷何時走的,醒來時身側已沒有那人的溫度。

若不是旁人瞧不見的地方還落著一枚深紅的“印章”,她險些會以為昨晚的短暫相見是一場夢境。

夢醒空蕩,卻又像品了一顆糖,回味余長。

好在很快是上元節,燈會夜遊,官民同樂。

那晚戌時,天子會率王孫貴胄登上宣德門,觀高台燈市,接受萬民朝拜。

但因皇帝尚在長陽宮養病,此次登樓,便推舉七皇子寧殷代勞。

按理說,寧殷對這種場合毫無興致,應是不會露面的。

但大家都在猜測,能有資格代替天子行禮的人,極有可能會成為皇位的繼承人,七皇子但凡有點野心,都不可能拒絕這項殊榮。

所以,寧殷是想做太子麽?

虞靈犀不清楚。

戌時,虞靈犀身著紅妝禮衣,提著一盞琉璃燈,與虞辛夷一同登上宣德門西側樓台——那裏是後宮嬪妃和女眷觀燈的場所。

而寧殷和寧子濯等皇子王孫,則代替天子站在東側樓台之上。

極目望去,夜空深沉,宮門下人聲鼎沸,千萬盞花燈化作光河蜿蜒。

虞靈犀手搭在宮樓的扶欄上,遠遠注視著東側緩步上樓的寧殷,紫袍玉帶,冷俊無雙。

嘴角忍不住上揚,卻見一旁的虞辛夷走上前,伸手打斷她的目光道:“可要阿姐借你令牌,過去找他?”

虞靈犀這才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必啦。”

她約了寧殷燃燈會結束後,一起去市坊賞燈猜謎。

今夜上元,不受禮教束縛,可以通宵達旦地賞燈遊玩呢。

風一吹,滿街的花燈搖晃,如星子散落人間。

薛岑站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見了宮樓之上的虞靈犀。

那麽多衣著華麗的貴女、命婦,唯有虞靈犀如出水芙蓉般美麗亮眼,額間一點嫣紅的花鈿灼然綻放,映得滿樓燈火黯然失色。

她的眼眸依舊漂亮溫柔,只是,再也不會望向自己。

薛岑是跟著阿兄來此的。

廢太子死了,祖父也卸職歸家,與虞家的婚事告吹淪為全京城的笑柄,薛府陷入前所未有的頹勢之中。

薛岑偶爾徹夜不眠,會聽到三更半夜阿兄匆匆出門的聲音。

整座薛府,唯一沒受打壓影響的,似乎就是薛嵩。

漸漸的,薛岑起了疑。

薛家扶植的廢太子已經死了,他不知道兄長還在為誰奔波勞累……亦或是,他暗中侍奉的,壓根不是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