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相會)

華音醒來後, 因密室無窗看不到天色,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躺在床上,望著帳頂,想起了夢到了裴季的那個夢, 心裏頭竟有些雀躍。

不禁擡起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在夢中裴季撫摸過的地方。

盡管知道是做夢, 可感覺卻像是他是真的放在自己臉上一樣, 她依稀記得那粗糲的觸感與掌心的溫度。

在南詔的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裴季的感情只是淺淺的一層喜歡,未至深入。

可當傷害到他的時候,哪怕是記憶出錯了, 她也心痛如刀絞,自責至極。

這份喜歡的程度, 遠超過她自己所認知的。

可她還未來得及回應,便不是自願的背叛了他……

他現在應當是舍不得她, 但又恨極了她的。如此,在現實中又怎麽可能像夢裏邊那麽溫柔地輕撫她。

華音苦澀地笑了笑,隨而從床上坐起。

許是這一覺睡了很久, 所以略有腰酸背痛,

舒展了雙臂後才掀開被子坐到了床沿邊上,再度打量了一眼這密室。

從小巷坐轎子到這密室,除卻錦衣衛,還有那兩個已死的殺手, 沒人知道她入了裴府……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裴府。

雖然不知這裏是何處,但可以知道的是, 裴季隱蔽地把她關了起來,其實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安全的避難之地, 血樓的人或許還不知道她回了金都。

至於被她除去的那兩個殺手,恐怕是一直以來蟄伏在金都準備聽從調令殺裴季的殺手。

之所以會發現她,恐怕是因血樓已經出了她的畫像與追殺令,而在她進城時掀開帷帽被他們看出了端倪。

至於錦衣衛為何會發現她……

華音稍作思索間便反應了過來,輕拍了一記自己的腦袋。

她怎就犯了傻呢?

北鎮撫司的情報網遍布金都,像茶樓這種地方自是有北鎮撫司的探子,她一打聽裴季的事情不就露出了端倪。

雖然回金都的時候,忐忑不安,不想讓錦衣衛發現。可現在華音卻是慶幸自己露出了端倪,如此才有可能見到裴季。

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才飲下便出簾子外邊傳來石門打開的聲音。

華音身體微微僵了僵,捏著手中的杯盞望望向密室的簾子。

緊張中卻又隱隱帶著期待。

可當簾子撩開的那一刻,華音所有的緊張與期待都變為了平靜。

微垂眼簾,緩緩把杯盞放到了桌面上。

童之面無表情地把兩菜一湯的吃食放到了桌面上,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便離開,走到簾子前的時候,身後傳來華音的聲音。

“大人怎麽樣了?”

童之腳步一頓,沉默片刻,轉身看向站在桌前低著頭的華音,聲音冷硬:“托你的福,現如今還下不得床。”

看見華音的臉色漸白,童之繼續胡言道:“太醫說一邊的腎臟已然壞死,恐怕以後不能再練武了。”

說到這,童之輕嗤一笑:“以後再有刺殺,恐怕也難以還擊,從而至於危險之中。可盡管如此,小叔竟然下令不讓人動你。”

童之說罷,也不再看華音那已經蒼白得沒有了任何血色的臉,隨即轉身出了密室。

他臉上一片漠然。

小叔雖無性命之虞,可也確確實實是中了一刀,豈能讓她心安理得的安睡!

童之離去後,華音臉色呆滯,眼神空洞地跌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坐了多久,桌面上的飯菜已經涼透,她也沒有吃上一口。

桌面上的油燈漸漸燃盡,華音似失了魂魄一般站起了身,拖著步子走到了床邊,再而躺回到了床上,拉上了棉衾閉上了雙目。

淚水再次從眼角兩邊滑落到了軟枕之下。

她以前從不這樣的,哪怕面臨生死之關,她也沒有落過淚。可自從南詔離開後,因越來越多的自責,她也越發的多愁善感了。

若是她再警惕一些,便不會再次中了招被下了蠱。

油燈的燭火燃盡,密室內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華音似醒似渾噩之間,似乎感覺到了簾子被風吹起又落下的細微聲音。

可密室幽閉,哪來的風?

沒風,簾子又怎會被吹起?

華音驀然睜開雙目,此時密室中又有了亮光,雖然光亮極其昏暗,但也足以視物。

她轉頭往床外望去,只見在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光處,她便是看不清楚臉,也認得出那身形。

華音嘴唇微微顫了顫,著急地掀開了身上的棉衾,從床上下地,赤足踩在地上,快步跑到了那人的面前,驀然投入他的懷中,抱住了他。

她的動作沖撞到了裴季那全然未全好的傷口,身體瞬息緊繃,但卻依舊顯露半分端倪。

華音埋在裴季的懷中,身體在顫顫發抖,似乎在哭。

靜默片刻後,低沉冷漠的聲音傳入了華音的耳中:“為何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