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偷聽
謝長明從芥子裏拿出兩根羽毛,一根很長,另一根短很多,都很好看,翠綠的底色,上面綴滿了燦金色的繁復花紋。
盛流玉看不到那是什麽,可能因為失去了靈力,也感受不到那是自己丟掉的一部分。
謝長明將羽毛遞給了對面的人。
小長明鳥的手指微微蜷曲著,沒有拒絕,把翎羽虛握在掌心。
他遲疑了一會,似乎不太相信:“這是什麽?”
謝長明道:“是你的羽毛。從山頂上撿的。”
盛流玉偏著頭,抿著唇,周圍昏昏暗暗的,謝長明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盛流玉撥弄著羽毛,很不在意似的:“已經拔下來的羽毛,又不能再安回去了。”
謝長明問:“尾羽也不行?不是能變幻成你的替身?丟掉後再拾回來也沒用了嗎?”
盛流玉一驚,微微張開嘴唇:“另一根是尾羽嗎?”
謝長明笑了笑:“不是很在意禿沒禿?怎麽連拔了幾根羽毛都記不清了?”
盛流玉確實記不清了。他雖然只射碎了兩個陣眼,可頭一次拉開翠沉山,也沒用過弓箭,浪費了許多,所以也不知道在昏迷前還剩幾根。
盛流玉很小聲道:“尾羽是很重要的,我以為丟掉了。”
普通的翎羽即使拔了,也會再長出來。可尾羽是從蛋殼中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用一根少一根。
他慢慢地望向謝長明,心情很明顯要比之前好很多,快樂時連睫毛垂下的弧度都有點不同,要更柔軟些。
謝長明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聲音略低:“物歸原主了。”
有人叫住了他。
是盛流玉。
他似乎有些急促,還有幾分不情願,還是問:“你不是要找養的那只鳥?為什麽不把它的畫像給我?”
他的脖頸是揚起的,露出很漂亮的下頜,衣服的領口解開了一些,松松垮垮地掛在肩上,能看到單薄到近乎消瘦的頸部曲線。
謝長明移開目光,他想,小長明鳥可能是不想欠自己的人情,所以才會在現在這樣說。
沒有聽到謝長明的回答,盛流玉自己猜測:“是不會畫畫嗎?那你講給我聽也可以。”
謝長明道:“我會。”
以前是不會,謝小七丟了後,他就會了。
盛流玉道:“我以為,你很著急。”
謝長明不緊不慢地回答這個問題:“我在找博山照世泥,用這個制成的顏料畫出來的東西,可以浮於紙上,如實物一般,栩栩如生。”
他的話停頓了片刻,語調很平靜:“比起……我更不想看到錯誤的結果。”
盛流玉“哦”了一聲。
謝長明撩開幃帳,走了出去。
許先生已經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翻閱著謝長明未合上的書,眼皮都沒擡一下,問道:“怎麽,勸好了嗎?”
謝長明走到桌旁,將靈石按在掌心,確定盛流玉聽不到分毫後才道:“他說不會再要搬出去了。在你們確定書院裏確實沒有危險前,我暫時消失,讓他一個人住。”
許先生問:“那你呢,要去哪兒?”
謝長明道:“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我總會護他周全。”
許先生一臉探究:“嘖嘖嘖,你到底對他求些什麽?我先一步告訴你,要是為了開壇問天,小長明鳥肯定不行。”
謝長明不再回答,松開靈石,徑直走了出去。
許先生看著他的背影,手指在影子的末端虛點了一下,又連到了別處。
他拿起靈石,撩開帳子,譴責道:“謝長明這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住在這裏,他還欺負你這只受了傷的小鳥,都不能待在一處。”
盛流玉不理會他,就當自己是個小聾瞎。
許先生道:“但是沒關系,我已經為你報仇,對他略施小懲了。”
盛流玉方才還在裝聾,聞言立刻氣道:“你要幹嗎?不許對謝長明做多余的事。”
許先生調笑著問:“你怕什麽?這麽護著他。”
盛流玉冷冷道:“我管他死活!不過是欠他的債沒還,他要死了怎麽辦?”
許先生連聲道:“好好好,我是他的先生,總不可能要他的命。總之,你繼續聽著那塊石頭,會有有趣的消息的。”
說完後,露出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轉身離開了。
盛流玉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認定許先生不是個好先生,說不定是在戲弄自己,又想著許先生要“略施小懲”,要是謝長明求救,他也好趕過去救人。
就在掙紮著要不要落入許先生的陷阱,繼續聽下去的時候,本來沉默的靈石卻忽然發生響動。
盛流玉快速地、矜持地將靈石貼到耳旁。
聽到的是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一時沒能認得出來。
那人道:“謝兄,我看到你撿的那只鳥,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昨日去靈獸園查詢了許多典籍,終於發現了古怪之處。這東洲之上,並沒有那樣通體翠藍,尖喙亮羽的鳥。這一脈在東洲已經絕種,只有在遙遠的海外,陵洲才有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