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肩上染月(第2/2頁)

他受繼母虐待,身上被熱鐵炙烤出一塊又一塊傷疤,和狗搶吃食,無人管無人問,但因身份如此,不讓他上學堂,恐遭他人話柄,繼母便給他套上裴二公子的得體衣裳,將他攆去學堂。

“可這裴大公子,天資優異,實乃人中龍鳳,書是看了便倒背如流,且提筆成章,11歲考中秀才之名,年少早慧,一時聲名鵲起,甚至得從上京來金陵的大儒諸雲易賞識。”

“諸雲易見他面若冬雪,輕雲蔽月,相貌更是翩若驚鴻,一雙眸子黑若夜,卻亮如星,又聽聞這孩子尚無表字,只有小名,便為其提了‘晚明’兩字作為表字。”

“孩子得大儒賞識,如此優秀,一般人家怕是睡夢裏都能樂出花來,可那繼母不但高興不起來,還想著法折騰,開始是不許孩子上學堂,可晚明作為神童,在金陵城內早已名聲大噪,她關了孩子幾日,外頭便起了幾日風言風語。”

大抵是見自己無法阻止繼子超越自己的親生兒子。

陳夫人嫉妒的眼紅,開始找些地痞無賴去和裴觀燭聊天說話。

可裴觀燭自小便習慣了不言不語,除去課堂上對詩和學習的一些禮儀用語外,正常的話都不會說,也自然不會跟那些地痞無賴鬥蛐蛐公雞。

病急亂投醫的陳夫人,在繼子十二歲那年給他送了個女人。

她以為繼子未嘗人事,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可第二日,卻見繼子的花壇裏埋了一人一狗兩具屍體,皆被剖開了肚子,死相淒慘......

*

“晚......”

“哈!”

夏蒹從床榻之上彈坐起身,夜色濃重,她渾身被汗水淋透,嗓子又幹又痛,桌邊沒水,她不想麻煩下人,便想著自己下床找水喝。

腿剛挪出錦被,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

夏蒹隔著床幔,轉頭往對面窗戶的方向看。

便見夢中才見過的少年坐在纏枝木椅裏,手裏好像抱著個東西,穿一身黑衣,肩上灑月,正面朝著她,一雙眸子如夢裏見過的一樣,又黑又亮,如此美貌鋒利,卻不奪目,像黑夜中被籠罩的月亮。

本該害怕的。

手上被他用匕首劃出來的傷口還在發痛,可夏蒹此時與他對上視線,心裏卻只剩平靜。

二人目光隔著一層薄薄的床幔交匯,裴觀燭面上沒有往日常掛著的笑臉,意外的沒什麽表情。

可夏蒹卻覺得,裴觀燭現在好像很放松。

“你要喝水嗎?”

對方打破僵局,少年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出一種極為好聽悅耳的質感,像玉石碰撞。

“嗯。”夏蒹點頭,裴觀燭起身,從茶桌上拿了個杯子,倒了一碗溫茶給她。

蒼白的手捏著茶盞伸進床幔,夏蒹抿唇接過,那只手便又退了回去。

可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卻久久未移。

茶水一飲而盡,拒絕了裴觀燭拎著小茶壺的續杯服務,夏蒹呼出口氣,心裏又開始打鼓。

她動作隱晦的摸了摸傷未愈合的胸口,就聽床幔外,裴觀燭開口。

“夏蒹,過來。”

夏蒹被他喊名字,心裏一咯噔,害怕不樂意去,“幹幹、幹嘛?”

床幔外少年歪了下頭,溫聲重復,“過來。”

夏蒹與他僵持片晌,還是下了床。

沒了床幔阻礙,少年的面容在她眼中變得清晰。

他站在床榻前,衣角碰上她的腿,長發如往常一般用紅色發帶半束起來,耳垂上血玉如滴,垂眼看著她慢吞吞的找鞋。

“好慢啊。”

夏蒹蹙眉,她最討厭別人催她,正要彎下腰去床底下翻找,一只手忽然從後抱住她腰身。

“哎?!”夏蒹嚇了一跳,再反應過來,視線已經長高,她被裴觀燭抱在懷裏往前,視線只來得及一瞥他纖長不翹的睫毛,便被他擱到了妝台前的凳子上,還將鞋給她找了回來。

“打開看看。”

他指的是妝台上擱著的高高的大木盒。

剛才他抱著的好像就是這個。

夏蒹心思不安,手猶豫不決,磨磨蹭蹭好久才打開了一層鎖扣。

入眼,是一大堆亮閃閃的首飾。

接著往下打開,裏頭還擱著鐲子,耳飾,口脂,香膏,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