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2/3頁)

“我……”

“你喜歡我對你好,你喜歡那個追在你身後,對你噓寒問暖,為你鞍前馬後,萬事都以你為先的桑洱,對吧?”桑洱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沉聲說:“但那個桑洱,並不是真正的我。你懷念的這些無微不至、不求回報的好,從今以後,也不會再有了,你再追著我也沒意義。”

“……那麽,這些事,以後就交給我來做吧。”謝持風的目光哀戚卻認真,一字一頓,喃喃著說:“從今以後,換我來照顧你,我為你擋傷,我為你熬夜煉丹,我為你打傘遮雨,我為你挖紅豆,我為你做好吃的送到床前,我為你準備生辰禮物……今後的幾十年、一百年,這些事,我全都會為你做到的。”

桑洱閉了閉眼,壓下了湧至眼眶的酸澀感,輕聲說:“但你給的這些,我不想要。我一點都不想要。”

“……”

衣袖下,桑洱捏緊了拳頭。其實她一向不喜歡說傷人的話語,總想留著余地。但在這一刹,她突然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想法了,句句清晰地吐出了心裏話:“我不讓你知道我還活著,並不是因為我恨你、我故意在報復你。原因其實很簡單——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未來的路制造絆腳石。”

落雷陣陣,狂風呼嘯。

謝持風的眼眸通紅而呆怔,僵硬地看著她,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尊木雕。

原來,他的愛意、思念、追悔、彌補,在她眼裏,只不過是一塊礙眼的、恨不得棄之而後快的絆腳石。

來自於心愛之人的拒絕和嫌棄,分明沒有刀光劍影,卻還是剜得他的心肝鮮血淋漓。

背上傷口淌出的血,在衣裳上化開了一片模糊的紅。雨水沿著下頜,不斷墜落。謝持風面如死灰,看了她片刻,不由自主地,慢慢擡起了手,似乎想抓住她的手腕,留住人間的一點實感:“桑洱,你……”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空氣中,仿佛有一陣不尋常的微弱勁風馳過。對於危險的直覺,先於情緒,直抵腦髓,謝持風心下一凜,頭也未回,就摟住了桑洱的腰,急退數步。月落出鞘,在半空中“鏘——”了一聲,撞擊出了刺目的火花。

桑洱猝不及防地被他帶著退了幾步,微微一驚,站定以後,才看見十米外,那朦朧的大雨裏,緩緩步出了一抹頎長的人影。

那人打著一把油紙傘,漆紅長袍,黑靴踩水。一條泛著暗光的長鞭,自他手腕處垂下,仿佛有生命力的妖異長蛇,曳在了雨幕裏。

油紙傘擡高,尉遲蘭廷那異美的眉目,格外冰冷,戾氣橫生。他停下了步伐,望向桑洱,儼然是把她身邊的謝持風當成了空氣,無聲地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卻沒有半分滲入眼底:“桑桑,過來。”

磅礴大雨,將白天時熱鬧的集市,變成了另一個陰森的世界。大街兩側,高處的屋瓦上,似乎有一些人影迅速跑過,試圖包抄起這一處。

桑洱身子微僵,情不自禁地,就動了一動。

可在這一刹,扣在她腰上的手,卻突然一緊。

謝持風抿著唇,一言不發,顯然是不願意放她回去。

見狀,尉遲蘭廷唇邊的那縷本就幾近於無的笑意,徹底消失了,看著謝持風,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空氣裏,仿佛有一根長弦被繃得極緊,一觸即發。

興許是判斷出了如今的形勢對自己不利,突然間,謝持風使出了符篆,勁風一起,他就勾住了桑洱的腰,咬牙後退,踏上了月落劍,想離開這裏。

月落劍的飛行速度一向極快,如颯沓流星。若在往日,仙門百家中,鮮有可以追上的人。

但如今,桑洱趴在謝持風的肩上,卻能清楚地看到,他背後的衣裳有大片血跡化開,腥味越來越濃。

對了,謝持風曾說過他傷勢未愈,不能妄動靈力。果然,連月落劍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桑洱焦急道:“謝持風!你快停下!”

謝持風充耳不聞,勉力前行。但這還是太勉強了。逃離到天蠶都的北城門附近,他們終究被追上了,被橫飛而來的鞭影逼到了城墻之下。

若是平時,雙方還可以勉強打成平手。而謝持風現在的狀態,卻根本不是尉遲蘭廷的對手。尉遲蘭廷的武器魄焰又曾經認過桑洱為主,在攻擊時,會自動避開她,全沖著謝持風去。

不過幾個回合,謝持風的嘴角就湧出了腥血,衣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一個不留神,他眼前一黑,雙膝被鞭子抽中,轟然倒下,就感覺到懷裏的人被奪了過去。

視線天旋地轉,桑洱驚魂未定地擡頭,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抓回尉遲蘭廷的懷裏了,腰上還卷著一道長鞭:“蘭、蘭廷!”

但她與謝持風之間的鎖鏈壓根沒解開。

尉遲蘭廷將桑洱摟在懷裏,看到綁在她腳踝上的那道發光的鏈條,而鏈條另一端纏在了謝持風的手腕上,目光就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