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3/4頁)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江折夜在一個大雪天出現了。

桑洱沒等到下一個春天,就離開了行止山。

本來以為,按照這座宮殿疏於打理的狀況,這片小菜地應該早已荒蕪。沒想到,上面居然種滿了碧殊草,看得出來,是被人用心地照顧著的。

伶舟蹲在碧殊草旁,沉默又專心地給它們清著雜草。衣角鋪在地上,弄臟了,他也不在意。白皙有力的指關節穿梭在碧殊草上,能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個血紅色的彎月印痕。

他的印子,果然也沒消。

清理完雜草,給碧殊草澆了水,伶舟才將小鏟子、小水桶等工具放到了旁邊去。

小菜園旁有一個池子,伶舟起身,在石欄上坐下,望著這一地的碧殊草,仿佛發了一會兒呆。忽然,他彎下腰,小心地摘了一朵碧殊草的花,放進了嘴裏。

桑洱怔然,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沒看錯吧,伶舟居然在吃碧殊草的花?

他不是說了這東西很難吃的嗎?之前,她只見他吃過兩次,都是一放進嘴裏,就立刻嫌惡地吐了出來。

但現在,他卻仿佛在品嘗什麽珍貴佳肴,細嚼慢咽,不見一點勉強之色。

桑洱藏在樹叢後,一直看著。她看到伶舟吃完碧殊草,擦幹凈了手指,就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布包,從中滑出了一只金鐲子。

拜之前的幻境,桑洱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金鐲子,正是她在雲中城被偷走的那一個。

她被偷走的鐲子……為什麽會在伶舟手裏?

難道是碰巧?同款?

背對著斜陽,伶舟用手帕珍惜地擦了擦鐲身,握在手心,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將它包了回去,塞回了衣服裏。

“……”

直到伶舟離開了,草叢後面的桑洱才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心思有點兒復雜地望著那片小菜園。

這一幕,仿佛在她心頭留下了一些沉甸甸的東西。

桑洱想知道那鐲子是怎麽回事。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機會。

之後的兩天,裴渡和伶舟都神龍見首不見尾。

宓銀在煉丹房裏煉法器。作為她新收的小跟班,桑洱自然也要給她打下手。

十幾年了,宓銀的性格一直沒怎麽變過。桑洱一向都很喜歡她。

就算她換了一具身體,又故意改掉了一些過去的習慣,也還是和宓銀相處得很好。

這天中午,丹藥房裏,宓銀讓桑洱幫她搗碎一些材料。

桑洱幹完活兒,得了空閑,就坐到一旁,喀嚓哢嚓地吃起了炒栗子。

宓銀托腮,坐在丹爐前守著火候。思緒放空了片刻,不知不覺地,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桑洱身上,有點出神。

這只妖怪,跟桑桑姐姐是同族。因為太弱小了,很容易被吃掉,所以,在外面不多見。這十幾年間,她也就零星見過幾只。

當然,不管見到多少,宓銀也很清楚,她們不是桑桑姐姐。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她撿回來的這只小妖怪,卻給了宓銀不一樣的感受。

她們相處的時間明明不長,宓銀卻感到格外投契和愉快。恍惚間,還有了一種安心又懷念的熟悉感,就像她們已經認識了很久。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投緣嗎?

這時,發現桑洱的手腕纏了一段彩色緞帶,宓銀揚了揚下巴,問:“小耳朵,你的手怎麽了,受傷了嗎?”

剛到行止山的時候,宓銀問桑洱叫什麽名字。為了避免他們產生聯想,桑洱不敢提“桑”字,脫口而出了一個“洱”。宓銀就給她取了這麽一個戲謔的昵稱:小耳朵。

桑洱摸了摸手,說:“不是的,這是裝飾。”

她已經提前演練過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沒有露出任何異色。

果然,宓銀沒有懷疑,還哼笑了一聲,顯然是覺得這種裝飾土掉牙了。

突然覺得,這似乎是一個試探的好機會,桑洱轉了轉指尖的栗子,想了想,道:“我以後有錢了,也想買漂亮的鐲子和手鏈。比如伶舟大人那個金鐲子,就挺好看的。”

宓銀一愣:“什麽?”

“宓銀大人,你沒見過嗎?我那天無意間看到了,伶舟大人手裏拿著一個金鐲子。”桑洱神色無辜地伸出手,比劃著大小:“這麽大個左右的。”

金鐲子。

宓銀當然知道了。

十三年前,伶舟剛收回了江家兄弟的心魂,時常頭痛欲裂,閉關不見人。

宓銀擔心他總是待在宮殿裏會出問題。到了過年的時候,好說歹說,終於拉著他下了一次山。

山下是一片熱鬧的過年光景。宓銀想起了桑洱還在的時候,鼻子酸楚,眼睛也紅了,但她忍住了,繼續往前走,半路,卻發現伶舟不見了。原來他停在了後面,定定地站在了一間鋪子門口。

宓銀覺得奇怪,使勁地擦了擦眼睛,折返回去,才發現那是一家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