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3/4頁)

汲了她的血,仿佛奇跡誕生,尉遲蘭廷的面上竟是漸漸有了血色。不知過了多久,他虛弱地睜開了眼。

桑洱正伏在他上方,來不及說點什麽,脖子忽然被一只手從下方緊緊扼住了。

尉遲蘭廷的手很大,五指內側,盡是他自己的血,濕漉漉的。

鴉青色的暗光裏,他的雙眸呈現出了深不見底的墨色,冰冷得嚇人,嗓音沙啞低微:“你……看見了。”

看見了什麽?

看見了他是男人嗎?

桑洱不是第一次與他貼近,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實不掩飾的殺意——或許是因為,之前都是小打小鬧,她從未真正碰到他的秘密。桑洱氣息戰栗,鼻翼嗡動,窒息感使她下意識地掙紮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枚平安符從她的衣襟中滑了出來,掉到了尉遲蘭廷的脖子上。

看見此物,尉遲蘭廷的眼底掠過了一抹情緒,不知為何,手竟松了一下。

緩了這麽一下,尉遲蘭廷終於感覺到了身體中的鎖魂釘有了變化,神色微微變了,盯著桑洱,松開了手。

桑洱劫後余生,癱軟在了他身邊,捂住喉嚨,一邊咳嗽,一邊喘息。

“鑰匙”的效力,仿佛終於在此時釋出。桑洱的太陽穴撲撲地傳出脹痛感,她捂住頭,在半昏半醒間,有無數電影似的畫面,競相於迸現在她腦海裏。

……

潮濕的、糜黃的落葉,鋪滿深院的地。

廊上,一個膚色雪白、相貌昳麗的小男孩端坐在椅上。其眼型與輪廓,與今日的尉遲蘭廷幾乎是一個模子所刻,一看便知是幼時的他。

在他身邊,蹲坐著兩個年紀更小的女孩,相貌與他也頗為相似。頭上紮著雙髻,一派天真稚氣。

這兩個小女孩……就是尉遲蘭廷同母異父的妹妹嗎?

她們的手中都把玩著一個平安符,深紅底色,金黃繡字,一面是壽,一面是福。

“哥哥!娘為什麽給我們做了平安符呀?”

“這是用來裝什麽的呀?”

可以看出,小蘭廷的身體不太好,說話聲音很輕,神態卻已有了為兄的沉穩:“平安符是用來祈求平安順遂的東西。”

兩個妹妹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纏著他,嘰嘰喳喳地說了好一陣子話。

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幹瘦的啞奴面露難色,走過來牽走了兩個女孩,還鎖上了那扇小院門。

只留下了小蘭廷。他卻仿佛已經習慣,自己坐著看了一會兒雨,才起身進了屋子。

在昏沉間看見了這一幕,桑洱大概猜到了原因——估計是尉遲磊下了命令,不希望自己和袁平蕙所生的兩個女兒與尉遲蘭廷接觸過多,免得留下太深的感情。

啞奴很同情袁平蕙母子,但出於對尉遲磊的畏懼,他不得不聽從吩咐,盡量隔開孩子們。

不多時,畫面碎裂成數塊,旋轉著再次重組,在變幻間,天暗了下來。

雨後,夜裏泛著秋涼,起了大霧。天上那輪圓月的輪廓,也變得不甚清晰了。

慢著,圓月?

難道說今晚是中秋?

這個詞在心中閃現的一刹,桑洱背後陡然冒出了寒意。她看見了房間裏,小蘭廷正踮起腳,伸長手臂,認真地擦拭著桌子上的灰塵。借著燭燈的光芒,他從口袋裏摸出平安符,望著它出神了片刻,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了幾分神往。

就在這時,安靜的院子裏,忽然傳出了“撲”、“撲”的沉重腳步聲。仿佛有人正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來。

秋夜的空氣不再靜謐,飄起了濕潤的腥味。

“砰”一聲巨響,屋門忽然被人撞開。小蘭廷詫異地轉過頭,看見門外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衣裳濺滿了血的女人,披頭散發,神色充滿了瘋狂的哀戚。下垂的右手中,拿著一把正在滴血的鋒利剪子,兩只眼死死盯著渾身僵硬的小蘭廷。

桑洱的瞳孔倏然擴大。

快跑!

喉嚨仿佛被堵住了,叫不出半個音節。在焦灼與驚恐的鞭笞下,冗長的畫面驟然終止。桑洱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在九冥魔境的那片深谷裏,正蜷在尉遲蘭廷的身旁。

大概是鎖魂釘的作用,尉遲蘭廷雙目緊閉,氣息卻勻了很多。

桑洱有點失神地翻了個身,望著天空。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但看天色變化,躺了應該不超過半小時。

系統:“鎖魂釘和鑰匙互有聯系,你剛才看到的是尉遲蘭廷的記憶片段。在這段時間,你估計會時不時看見他過去的記憶。”

桑洱喃道:“……我知道。”

她方才看到的,應該是尉遲蘭廷差點死去的那晚的事兒。

袁平蕙被囚禁後,不能經常與自己的孩子見面。每日面對的,要麽是三面墻壁一道門,要麽就是那個她害怕又拒絕不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