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頁)

擡頭,她就發現,青年模樣的謝持風,原來就在自己的前方。

他一身肅穆黑衣,仿佛雕塑,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的幻境。

用頭發絲想也知道,邪惡的夢魘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按照人類的喜好來辦事,給他量身定做這樣的夢?

除非,它不是謝持風的對手。

所以,夢境在謝持風的影響下,朝著他希望的方向去演變了。

細細算來,這個夢境已經延續了很長時間。

按理說,夢魘被謝持風反制了,那麽,它的把戲,理應從一開始就迷不住謝持風。

而現在,謝持風不僅進來了,夢境還一直在持續。唯一的解釋,便是謝持風自己允許了它的開始,且不希望它結束,用了某種辦法,去延長了它。

這樣下去可不行。哪怕夢境是謝持風在主導,陷入夢魘太久,對人類而言,也絕非好事。

桑洱飄上前,試圖推一把他的肩。

無奈,夢裏的她為幽靈,手掌直接穿過了謝持風的身體。

謝持風一眼都沒有看她。

……

沒有人知道,踏入這片夢境不久,他就已經站在了這裏,看著前方的幕幕變幻。

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如此鮮活的桑洱,謝持風甚至舍不得移開眼睛半瞬。

平日,他很少做夢,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夢中見過她了。

無法入眠的午夜,眼前卻會時不時掠過二人從前相處時的細枝末節。

當時被他輕忽放過的細節——桑洱從不嫉妒、溫柔包容的笑,桑洱對他的愧疚和補償,桑洱寫給他的那封被雨水浸沒了字跡的信……在她徹底離去後,卻成了蝕骨之蟻。

她對他的喜歡,究竟是純粹的喜歡,還是摻雜了旁的因素。她數月前就去定星堂申請離宗,是否從那時起她的心意就有改變。在最後的時光,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寫遺書的,所寫的是懺悔還是後悔……無不讓謝持風腦殼鉆痛,時時刻刻被焦躁與自我懷疑而折磨著。

一直看到幻境裏的小桑洱,高興地抱住年少時的自己,認真清晰地說“我喜歡你”。

重復了一次又一次,仿佛一個魔咒,囚了他的心,也展平了他那不可名狀的躁郁和自卑。

沒錯,桑洱是真心喜歡他的。

仿佛一切都圓滿了,不安的心也在瞬間定住了。

忽然感覺到了若有似無的滋擾,謝持風不悅地低眼,一瞬間,桑洱就被無形的力量推遠了,直接彈出了這個夢境。

操!

會和夢魘做PY交易了不起啊?就能隨便拉人進來、又隨便踢人了啊!

心跳密集如鼓點,桑洱深深地喘了口氣,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山洞的頂部。

她愣神了一下,猛地坐起,一轉頭,果然看見了火堆對面的謝持風。

他還閉著眼。

作為受夢魘所惑的主體,又硬是拖長了夢境那麽久,他受到的影響自然會大得多,怪不得還沒醒來。

空氣中飄著一股血腥味。桑洱背靠洞壁,小心翼翼地繞過了火堆,挪上前去。看見謝持風的眼角似有淚痕,她不敢多望,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就發現血腥味來源於他的手。

桑洱一把拉起了他的衣袖,臉色就微微一變。

謝持風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還在淌血。

那是月落劍的劍痕。

為了延長夢境,竟然割自己的手,他是瘋了嗎?

得趕緊止血和包紮起來才行。

桑洱背過身,跑到了稍遠的地方,摸出了玄冥令。以最快的速度在裏頭翻找出了止血藥粉。由於怕謝持風中途醒來,桑洱略有些手忙腳亂。故而,完全沒有意識到,玄冥令中的一顆亮晶晶的東西被她的袖子帶了出來,勾在了衣裳上。

將玄冥令收好後,桑洱匆匆回到原地,在他的傷口上撒了藥。

之後該拿點什麽包紮呢?

桑洱擡手摸了摸發帶,又放棄了。發帶沾了雨水,早就臟了,吸水性又不夠。

若是扯衣帶,衣服則會敞開。

難不成要撕衣服?

這時,桑洱忽然瞥見謝持風那敞開的外衣內袋裏,露出了一角柔軟的東西。

那是一條三指寬的腰帶,由佛頭青色的蜀錦所織,繡了寶相花紋,柔軟幹凈,疊得整齊。

估計是謝持風帶著的備用衣物吧。

桑洱心想天無絕人之路,將它扯了出來,抖了抖,三兩下給謝持風包紮好了傷口。

殘余的暗血很快染紅了腰帶。好在,片刻後就止住了。

桑洱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謝持風慢慢蘇醒了。

與她對上了眼眸,他仿佛有輕微的迷茫,緊接著,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桑洱正打算比劃點什麽,卻眼睜睜地看見,謝持風的臉色遽然青了。

仿佛是受到了主人心緒的影響,旁邊的月落劍忽然戾嘯錚鳴。

終究被它刺個對穿過,桑洱嚇了一跳,被那冰冷的劍氣逼退,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火堆後。穩住身體後,桑洱轉頭,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