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萬幸,在千鈞一發之際,桑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蒙臉的被子扯下來了。

危!再晚兩秒,她就要窒息了。

余光瞥見房門已經開了一半,桑洱急中生智,躬身滾進了被子裏。

謝持風翻身坐起,因為剛才混亂的擠壓,他的耳根已染上薄紅。現在還不是宵禁時間,但兩人眼下的情形,站起來就更說不清了。謝持風當機立斷,倚在了床頭,曲起了腿,擋住了桑洱。

在唯一的被子掩蓋下,兩人緊貼彼此。桑洱心驚膽戰,頭悶在了被窩裏,什麽也看不見,感覺到謝持風的身體有點僵硬,聲音倒算鎮定:“師尊,大師兄。”

唉,箐遙真人又不是吃素的,這張被子真的能擋住她嗎?

系統:“在原文裏,箐遙真人和蒲正初並未發現異常。本著尊重原著的原則,事情會按作者安排的來。只要你別出聲就行。”

在另一視角。

看見房門沒鎖,再加上赤霞峰一帶全是男門生,蒲正初也沒想太多,順手推了一把,門就開了。

好在,床邊垂了簾子,桑洱兩人動作也夠快,等蒲正初看過來時,就只看到謝持風蓋著被子的一幕,有點兒意外:“哦?師弟,你已經睡下了嗎?”

謝持風輕咳一聲:“剛剛睡下。”

被窩下,桑洱感覺到謝持風動了動,作勢要起來。但很快被勸止。

“不用起來了,你今天才被噬木蜈蚣所傷。我們師徒又何須講究這些虛禮。”說話的是箐遙真人。他平日不苟言笑,威嚴十足,原來,私下對愛徒說話時,語氣這麽溫和。

兩人似乎正往床邊走來。桑洱得了系統的保證,心裏也還是有點緊張,因翻滾時的窒息,心跳正飛快撞擊著胸骨,氣息不均,卻只能忍著,不敢喘得太快。被窩裏空氣又不流通,她慢慢生出了一層薄汗,臉頰湧出了紅暈,隔了衣裳,用額頭貼住了謝持風的腰。

——炎炎盛夏,謝持風的身體完全沒有黏膩的汗味,像一尊微涼的玉石。衣裳的沉香被皂角洗去,如今留下的,是一種幹凈清冽的雪般的氣息。

這是謝持風原本的體香嗎?

古代有香妃,謝持風是香……香小冰山?

故意貼過去聞他,似乎有點像變態。但在悶熱的被窩裏,這是唯一讓桑洱覺得舒適的方向。她用額頭頂著他的腿,慢慢地,氣息順暢一些了。

謝持風不落痕跡地瞥了底下一眼,皺了皺眉,擔心裏頭那縮成一團的人呼吸不了,支起靠內側的腿,讓微弱光源和更多空氣漏入。

桑洱感激地碰了碰他的手。箐遙真人和蒲正初的聲音,也因此變得更清晰了。

這兩人這麽晚過來,應該不是來話家常的,而是有急事的吧。

果然,他們說了一些靈修大賽的事,箐遙真人終於轉入正題:“持風,其實,我們剛得知了一個消息,覺得事關重大,不能瞞你。”

謝持風其實也猜到了,微微直起身子:“是,師尊。”

“師弟,你聽了得冷靜。”蒲正初斟酌道:“你可記得上個月雲淮那邊出的事?”

謝持風點頭。

桑洱也有印象。

雲淮與蜀地隔江相望,並非昭陽宗的鎮守地。

近月,有一猖狂妖物在雲淮連害數人,逢男子食心,逢女子挖目,極度兇殘。那邊的仙宗捉妖不力,至今連元兇的影子也沒逮到。

為免禍及己方,昭陽宗幾天前就派了門生去江邊布防,順便了解情況。

“今晚,他們終於在那妖物逃離前,趕至現場,看見了她的廬山真面目。”箐遙真人沉聲說:“那妖物為女人身,長蛇尾。七寸上插著一枚鬼音鏢。”

聞言,謝持風臉色劇變。

桑洱縮在被窩下,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震動,手背青筋綻起,仿佛當場就想暴起。

劍架上的月落劍,受主人的戾氣影響,也在嗡嗡顫鳴。

桑洱也呆住了,連忙拉住了謝持風的手,拉了拉,示意他冷靜。

手被按住,謝持風勉強坐下,咬牙切齒道:“這個消息……當真?”

“鬼音鏢是為師的仙器,外形獨特,我想應當不會有誤。也就是說,我們當年的猜測沒錯,郎千夜確實沒死,時隔多年,又出現了。”箐遙真人拍了拍謝持風的肩,沉痛道:“持風,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郎千夜逃了這麽多年,突然在雲淮出現,必有陰謀。此事須得從詳計議,你千萬不可沖動。”

之後,箐遙真人和蒲正初又安慰了謝持風許久才離開。

等他們走遠了,桑洱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此時,她已經沒有多少旖旎或者開玩笑的心思了,跳了下地,給謝持風倒了杯水。

他喝了下去,臉色還是難看到了極點。

桑洱蹲在床邊,遲疑道:“持風,郎千夜究竟是……”

“郎千夜。”謝持風慢慢擡起頭,濃眉之下,淩厲雙目拉滿了血絲,充斥著痛苦與仇恨:“——就是當年殺我全家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