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玫瑰戰爭(十八)(第3/4頁)

半開放式的畫廊一邊緊鄰花園,繁盛草木在畫廊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羅馬柱底座上纏繞攀附著卷耳紋路和葳蕤的玫瑰,前方是被命名為“榮耀之廳”的半圓形畫廳,墻上掛的都是歷代國王和王後的肖像,還有一些從其他國家掠奪來的名貴藝術品。

小國王走在這條充滿了歷史暗沉氣氛的長廊上,半張臉被穹頂投下的陰影遮住,淡金色的頭發仿佛泛著微光,猩紅的鬥篷拖曳在地上,發出了細微的簌簌聲。

“公爵閣下對繪畫感興趣嗎?”小國王忽然問。

斯圖亞特跟著他用散步似的速度慢悠悠滴往前踱步,一邊注意觀察他的身體狀況,一邊回答:“繪畫?不,我並沒有在繪畫上展露過任何天分。”

“您真是謙虛。”小國王輕聲說。

北高盧的執政官作為統治者有著不太好的名聲,與此同時不可否認的是他具有洋溢的才華,他曾師從當世最優秀的幾名藝術家,也在哲學、文學、天文學和宗教學方面有著深厚的造詣,威斯敏斯特宮中甚至收藏有他二十歲時創作的部分繪畫作品。

不過隨著他浸淫權力的時間越久,大部分人都漸漸忘記了那個早年僅靠才華就能征服大眾的年輕公爵,取而代之的是北高盧暴君的稱號。

“我記得畫廳裏有您早年的作品,用色十分大膽鮮艷,筆法淩厲,比大部分的風景畫都要好看。”

“陛下謬贊,當時我還年輕呢,難免心高氣傲,不喜歡聽從老師們的意見按照規則進行創作……”斯圖亞特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現在呢?”國王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自己的導師,“現在您會按照規則做事嗎?您是我的導師,但是好像也沒有教導我什麽。”

斯圖亞特輕輕挑起眉頭:“嗯……陛下,您這話可是在冤枉我,在我看來,您已經是一位優秀、完美的國王,哪裏還需要我教導您什麽呢?如果您想學繪畫,我可以為您尋找更好的老師。”

他刻意曲解了國王的意思,避重就輕躲過了國王的問話。

“假如您非要我向您進言,那我唯一能提醒您的就是……您需要更多的盟友,和更少的敵人。”

這句話聽起來和廢話沒什麽兩樣,卻是斯圖亞特難得真心的告誡。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國王原本打算試探他什麽時候回北高盧,現在也意識到了對方似乎有別的想法。

“國王陛下,”艾登從遠處的陰影裏現身,恭敬地彎腰行禮,“瑪麗公爵小姐……請求見您一面。”

小國王和斯圖亞特同時怔了一下。

瑪麗公爵小姐?!

愛德華下意識地擡頭去看斯圖亞特,而黑發的公爵也後知後覺地看過來,兩人眼裏都浮起了一絲迷茫。

格羅斯特公爵逃跑……居然沒有帶上他的獨生女?

不過這也是有可能的,也許是挾裹公爵逃命的侍從們慌亂中忘記了帶上公爵的唯一血脈,也有可能是他們認為公爵小姐畢竟是國王的堂姐妹不會受到牽連,總之包括國王和斯圖亞特在哪點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格羅斯特公爵身上,誰都沒注意到公爵府邸裏竟然還有個公爵小姐。

“她的母親呢?”小國王皺著眉頭問。

格羅斯特公爵夫人是高盧公主的外孫女,她出嫁後獲得了來自外祖母的贈予,在帝國也有自己的土地,不過這是個相當敏銳的女性,所有敏銳嗅覺都用在了對於自身富貴的感知上。

“……公爵夫人昨天晚上就逃出了倫敦,帶著她大部分珠寶嫁妝和房屋地契。”說到這裏,艾登臉上也出現了點難以言喻的糾結。

顯然,這位公爵夫人再一次展示了她高絕的敏銳天賦,趁著夜色丟下丈夫和女兒,自己逃回了自己的封地,不,也可能是前往高盧尋找娘家的庇佑了。

國王和公爵再次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裏的無語。

怪不得瑪麗要鼓起勇氣上威斯敏斯特宮求見國王,父親被騎士們帶著跑了,母親也不知所蹤,一個未婚的公爵小姐,此時的處境的確非常尷尬。

而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尋找一個男性親屬做她的監護人,身為國王的堂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她的父親沒有剛將堂弟關進倫敦塔的話。

不過這也正顯示出了瑪麗的聰明,正因為格羅斯特公爵和國王如此對立,她去請求國王的庇護才更恰當,她是個女孩兒,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會涉及到她,至少國王不能再對她動手了,而現在的帝國,還有誰能繞過國王向她宣泄不滿呢?

“瑪麗的腦子想不出這個辦法,是王叔的囑咐,還是公爵夫人給她安排的後路?應該不是王叔……”小國王喃喃低語了幾句,煩躁地朝艾登擡起手指,“讓理查去應付她,允許她住在威斯敏斯特宮,但是不要到我面前來晃,還有,叫她給她的母親寫信,威斯敏斯特宮不是什麽避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