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倫決定將今天定為他的幸運日。

身為狂熱東方文化愛好者,以及業余藝術家的他,那個想法在他某一次遊覽名畫展的時候就有了雛形。

真正的美不該被埋沒,他將成為向大眾展示的那個人。

這個念頭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強烈,終於他在數個月的準備後,緊張而興奮地完成了第一個作品。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迄今為止的九個作品,無一例外都是女性。遲遲找不到令他鐘情的東方男性,拜倫忍不住開始焦躁。

FBI接手了案子,他們會抓到他。

時間不多了。

比起自己的信念,拜倫並不在乎生命。對他而言,死亡也是一種凋零之美。而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還沒有向世人展示過男性之美。

在煩躁之中,他走進一家日料店。

心神便被那個坐在窗邊的黑發少年一瞬間吸引住了。

秋日的陽光越過窗棱灑落在少年周身,他低垂著頭,眼眸微斂,本該是一副色彩明亮的畫面,光線卻像被吸收了一樣,顯得黯淡而陰郁,白皙的皮膚包裹著纖細的骨骼,脆弱的,唯美的。

拜倫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去的畫展,那副名為《陽光親吻少年》的畫,金發碧眼的少年、線條深刻的肌肉,明媚的,健碩的。

醜陋的……

那麽,就是這個吧。

被陽光親吻的少年,作為他最後的作品。

他毫不猶豫地、甚至有些急切地走向少年,勾起微笑:“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或許是最後的緣故,事情進展的意外順利。

名為阿諾德的少年沒有任何警惕地相信了他的說辭,在他說起關於日本文化時也非常捧場,偶爾順勢講出一個笑話,也會很給面子地露出笑顏。

並非是美國人熱烈的、爽朗的笑容,而是更加含蓄的、清緩卻不寡淡的,白茶花一般的微笑。

這讓拜倫的心臟不可救藥地狂跳起來,血液從血管奔流而過,直沖大腦。

他幾乎不假思索地開口:“那麽,你想來看看嗎?”

少年:“?”

“我是說,我的家裏有一些來自日本的收藏,都是我這些年來收集的,用語言描述總是要匱乏一些,無法帶來實物給予心靈的觸動——也許,你願意親自來看看嗎?”

拜倫解釋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提出這樣的請求有些奇怪。但,也許你知道,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這句話的意思是遇到一個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

“我明白……”來自東方的少年微笑道,“謝謝你的邀請,我很願意。”

“噢,這太棒了!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阿諾德——請允許我這麽稱呼你。”

“當然,拜倫。”

A君表面笑嘻嘻地表示贊同。

幸運日?

明明是倒黴日才對。

指尖隔著布料拂過槍身,A君眉眼彎彎:“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接受制裁吧,人渣!

——

“犯人是拜倫雷頓,32歲,未婚,曾就讀於加州藝術學院美術學院,中途輟學……現居於馬裏蘭州,巴爾的摩——世界可真小,不是嗎?”萊恩斯探員道。

“漢尼拔就在巴爾的摩,我的意思是,正在保護他的探員們也許可以順便做個兼職?”阿蘭娜,FBI的顧問分析師道。

“傑克,你覺得呢?”

“FBI工作期間禁止一切兼職,拿好家夥,車來了。”

“OK。說真的,你不覺得你對他們的保護欲過於強烈嗎?就像在保護兩個剛出生的小寶寶。”

威爾小寶寶格雷厄姆忍不住道:“什麽?拜托,這個說法有點惡心。”

傑克道:“我只是不想以後對著他們的墓碑聊家常——那很無聊。”

他們在路上花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在午餐時間之後趕到了詹姆斯的住所。

三層的獨棟別墅,配有精心打理的小花園。不過裏面種的並不是大多數人喜歡護養的植物。

全副武裝的探員來到門前,向他的同事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接下來就是經典曲目。

“FBI!Open the door(開門)!”

象征性的敲門之後,裏面遲遲沒有響動,探員撞開了門。

風鈴輕輕響了起來。

房子內部的裝修風格非常個性,門口的墻面上掛了一副浮世繪,木制的地板光潔明亮。

寂靜在空氣中無限蔓延。

“也許午餐時間來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威爾道,“查看監控的人怎麽樣了?”

耳麥裏恰好傳來聲響:“下午一點四十七分,犯人帶著另一個人回到家裏,男性、十四歲左右,也許更大一點,亞洲人。”

“他找了最後的繆斯。”威爾喃喃出聲,接著他快步走進了面前的房子。

阿蘭娜:“看來我們晚了一步。”

距離犯人回家已經過去了快十分鐘,“但也說不定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