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種的藥草,有什麽不同?”

林黛玉滿臉疑惑,將兩封信再看數遍也沒看出來。

林蘊伸手扣下信紙。

“不用看了,二哥大概不知情,南宮旭就算知道也不會寫下來,因為他的腦子不在這裏。你也不必多想,父親定然不會同意。”

別說西南尚在戰事中,即便安穩,他也不會同意自己女兒千裏迢迢過去。

晚些時候林如海回來,果然否決。

“西南多蠻夷,你去那裏作甚?若真有要事,再寫信詢問就是,哪裏用你去。快別胡說。”

林黛玉無奈,只好再寫信去問,心中卻一直記掛。時不時去盯著種在花園裏叫不出名字的藥草,也沒看出他們與其他花草區別在何處。

林蘊看了幾日,私下問她。

“你想去西南?”

“說不好,總覺得該去,可又不知為何該去。”

摸著胸口,林黛玉仿佛能聽見有什麽聲音從內心深處傳來,可當她凝神靜氣去聽,那聲音卻不見。

初時以為憂思所致,可吃了安神藥也不見好。這幾日明顯精神不濟,連林蘊都能看出來。

“其實,你若想去未嘗不可。無論是為了南宮旭的信還是其他,想去就去。”

“姑母說你幼時離家出走,我原不信,今兒信了。天下竟有你這樣大膽的女孩。”

林黛玉掩著扇子笑,眼中透出羨慕。

林蘊無所謂攤手。

“不是叫你離家出走,只是叫你不必太在意別人。父親不是老古板,旁人說話有什麽要緊?從前在賈家你就總聽那些婆子渾說,才活得這樣累。”

想到從前,林黛玉笑容頓住,垂眸不語。

另一邊林如海處理完公事早早回府,在街口被忠順世子攔住。

“林大人,聽聞前日你拒絕了吏部侍郎公子提親,不知本世子是否有幸請林大人喝一杯?”

“世子恕罪,下官今日府中有客,恐有負美意。”

隔著兩頂轎子,林如海拱手告罪,客氣疏離。

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家如今雖不算對立,但也算不上友好。這等鴻門宴,還是不去為好。

忠順世子也不惱,仍舊含笑。

“那真是可惜,咱們也算親家,正想與你商量程潛與舍妹婚事,想著你是長輩,看來林大人對程大人的事情並不如何上心。”

上句還在暗示林黛玉,轉頭就提起程潛,這話裏藏著話。林如海警覺。

“程潛近月來數次往返西南,正該歷練成長,婚事不必著急。且王府國孝一年,著急無用。”

“說的也是,正經嫁娶自然要等國孝結束,但納妾就不必了吧?”

忠順世子言笑晏晏,話語中卻惡意滿滿。

林如海眼神一凜,及時收斂怒火。

“程潛年紀尚小,有正妻足以,倒不必納妾。且程家歷來注重正妻,子不納妾女不為妾,有勞世子費心。”

繞來繞去,他還盯著林黛玉。正經人家誰願意女兒去做小,即便是親王側妃,難道不是妾室?從前當聽不到,他竟直接挑釁。

看來這層表面穩定的窗戶紙維持不了多久。

惱怒過後,林如海更警惕。

“聽聞世子新納愛妾還未恭喜,待日後小女成親,定請世子駕臨。”

匆匆告辭,越想越不妥,還是盡早給林黛玉定下才能安心。

回家沐浴更衣,立時往後院去。

“陳夫人過些日子舉辦花會,你姐姐自來不愛這些,你可要去瞧瞧?聽聞不少公子姑娘都去,很是熱鬧。”

林黛玉替他倒茶過來,不知話中意思。

“外祖母過世未滿半年,我算有孝在身,還是不去的好。況且再過幾日二舅舅和璉二哥便要流放西南,我命人收拾些東西準備給二嫂子送去。也不知道西南境況如何,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罪臣充軍,賈政賈璉皆在其列。林如海點頭。

“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西南雖未有酣戰,卻總有宵小過境,此去危險,給他們收拾些東西也應該。”

話說完,見林黛玉低頭不語。

“你可是還惦記著鼠疫?今日剛收到奏報,鼠疫並未擴散,不必憂心。”

“雖未擴散,可總有病患,他們可有根治之法?”

林黛玉擡頭,與林如海四目相對,二人都是一陣沉默。

“我雖女流,亦無大義,但既知與我相關,總不能置身事外。”

後面不必再說,意思已然明確。林如海半晌無話,良久起身,眼中似感慨似欣慰。

“還記得當年你孤身遠赴京城,哭了幾日不肯罷休。一晃多年,你已不是那個流淚的小丫頭。”

起身長嘆,林如海背過身去。

“若要去,就去吧。”

萬萬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之快,林蘊聽說時還不敢信。

“父親果真答應?你一個人千裏迢迢往西南,不知要走多久,不如我送你去,正好在京城也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