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雲澤離開明都不過兩天,府上的人都盼著他早些回來。

鐘行做事沒有任何節制。

這幾年偏偏又是多事之年。

去年昌郡、旸山等地發生發生旱災,鐘行讓戶部撥款賑災安撫,入冬以來這兩地官員上書都說百姓已經安定下來了,實際上七成的銀子都落在了這些官員的手中。

今年三月昌郡小麥上面全部生了細蟲,短短幾日之內,小麥居然全部死了,官員並未上報中央,仍舊在折子裏鼓吹太平,直至前天鐘行派去各地暗訪的官員回報。

昌郡的太守是貴妃的父親,貴妃聰慧貌美很得鐘寄喜愛,這幾日天天在鐘寄面前啼哭,求鐘寄饒他父親一命。

鐘寄搖擺不定,他忍不住訓斥貴妃:“你爹貪了幾十萬銀子,朕怎麽有臉向他求情呢?”

貴妃捂著臉啼哭不止:“錢雖然是我父親貪的,可這些銀子都用在了陛下和太後娘娘身上了,昌郡去年進貢給太後娘娘的金牡丹、珍珠鳳冠價值千金,又廢了不少功夫讓工匠給陛下打造寶石匕首金銀獸籠,更給您捕獲奇珍異獸,旁人給皇室都是進貢些瓜果特產等不值錢的東西,好東西都獻給了攝政王,只有我父親對陛下、太後一片赤誠,得到什麽都想著宮裏面。”

鐘寄當然知道啊。

所以他才糾結,昌郡太守雖然不在京中,卻是鐘寄很愛重的大臣。

貴妃滿臉淚痕:“臣妾是陛下之妃,臣妾的父親算陛下半個家人,陛下身為天下之主,怎能讓一個王爺欺壓到頭上來呢?您當真不能做主嗎?”

鐘寄硬著頭皮向鐘行求情。

昌郡、旸山數百名官員還是被斬了,除了被殺的家屬之外,其余家屬全部落了罪籍,貴妃因為進獻讒言被賜了白綾。

這次處死的官員過多,無論地方上還是明都都一片震驚。

因為往日是要流放的,殺頭對眾人而言過於嚴重了。

鐘行一直都是這種殺伐決斷的性子,他是不怕得罪別人,只有別人怕得罪他。

百姓們先是議論了一下貴妃之死,有說攝政王看上貴妃,但是貴妃抵死不從,所以攝政王一怒之下殺了貴妃全家的。也有說貴妃與攝政王有染,兩人冷戰導致攝政王殺她全家,她也跟著去了的。

宮闈秘聞總是讓人覺得興奮。

昌郡、旸山距離明都太近,直到這兩地的流民真的到了明都城外,城內的百姓才笑不起來了。

他們原以為攝政王隨便找了個原因砍人頭,畢竟話本裏都說攝政王想殺誰只要捏造罪名就完了,沒想到這兩地真的出了事情。

沒有百姓願意流民進城,這些流民真的進來了,多數原居民的安全很難保證。

所以在暮春時節出去,雲澤與王希赫等人並沒有看到他們想看到的,他們去的路上險些被流民搶奪走馬匹。

景致確實是美的,綠水青山,契朝國土廣闊,山水一直都被外族忌憚。

雲澤出門時被許敬塞了一袋子碎金子和碎銀子,這些金銀全部贈送給了遇到的流民,雖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拿著買到東西,但雲澤並沒有足夠的幹糧分享,口食省下來只夠贈送一些小朋友。

他和王希赫等人在鄉下莊子裏歇腳幾天,這裏風光秀美,住著的鄉民豐衣足食,

王希赫很快知道了明都發生的事情,他把書信拿給了雲澤和其余兩個朋友去看。

其余兩人皺了皺眉道:“兩地太守及他們勾結的京官被殺九族,其余涉事官員死罪,家屬通通流放……”

王希赫有些不忍心,但雲澤在身邊,他知道雲澤和鐘行的關系,不好說得太重:“他瘋了麽?”

與他們同行的羅新道:“真不知鐘行怎麽想的,即便這些人造反,懲罰不過如此。他怎麽能殺這麽多人?”

另一人道:“太祖開國以來幾百年前出了不少大事,可沒有一次殺這麽多人的。即便他們有罪,將功折罪就行了,或者只殺為首的犯罪官員。我真是看錯了他,他雖有謀略,以後上位肯定是個暴君。”

王希赫看向了雲澤:“表弟,你怎麽看?”

雲澤搖了搖頭:“暫時不想討論此事。”

雲澤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即便在這裏待了三四年,學了四書五經,肚子裏稍微裝了一點點墨水,但他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正確的評價寥王鐘行這個人。

晚上雲澤睡不著覺。

山間夜晚有些寒冷,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披了衣物出來了。

月華如水,雲澤曾經在城市裏看不到很美的星空,來了契朝以後常常可以看到很澄澈的天和很明亮的月。

今晚月亮便很大。

雲澤裝了一壺泉水泡了冷茶,捧著茶盞在月下坐著。

王希赫夜裏醒來沒有看見雲澤,他也披了衣服出來:“你怎麽不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