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等雲澤離開,鐘行問道:“這名青衣少年是什麽人?”

在前擡轎子的一名轎夫須發花白,是鐘行帶來京城的謀士許敬喬裝而成。

許敬來了京城之後四處花錢買消息,京中大小事件無所不知。

許敬道:“是安樂侯雲常遠之嫡子。”

鐘行隱約聽說過:“雲洋?”

轎子已經到了院中,許敬落轎請了鐘行出來:“雲洋是侍妾蔡氏所生,蔡氏被扶正後他在京城大出風頭。這位是雲常遠嫡妻王氏所出,名叫雲澤,今年十八歲。”

鐘行擡眸:“輔國公之女?雲澤才學品行如何?”

許敬道:“對,其母是冬嶺王氏,輔國公之女。雲澤自幼聰穎,但母親溺愛,以至於他並不好學。三年前不慎落水,落水後居然成了個啞巴,旁人問他什麽,他都一言不發。半年後啞疾痊愈,這位雲公子性情大改,每日勤勉讀書,平時他不大出府門,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個月常常出來。”

鐘行淡淡的道:“孤第一次聽說,落水居然會變成啞巴。”

方才倒是伶牙俐齒。

許敬道:“想來其中是有些緣故。殿下,這處宅院已經打掃幹凈,仆從都是從寥州來的心腹,外面天寒地凍,請您入暖閣中歇息。”

鐘行在明都挾勢弄權,不少人想殺了鐘行以絕後患。前段時間寥王府進了刺客,今天早上又有朝臣刺殺鐘行。鐘行武藝高強,雖然不太可能被刺客殺死,但接連不斷的刺客擾得鐘行無心正事,現在他更換居所行蹤不定,外人很難探得虛實。

這處尋月園是瑞郡王的住處,鐘行是瑞郡王的親叔叔,眼下瑞郡王不在京城明都,這裏便成了鐘行落腳的地點之一。

鐘行的父王去世之後,寥州亂成一團,鐘行的兄弟叔伯為了權勢大打出手。鐘行雖然是庶子,因為謀略手腕勝過其他人,最後踩著骨血上位。

因為少時經歷,鐘行冷酷多疑,許敬跟隨鐘行以來一直都小心侍奉,不敢觸碰對方的逆鱗:“殿下,眼下蔡氏正得雲常遠的寵愛,雲洋身為長子八面玲瓏,您如果有意拉攏雲常遠,不妨結交一下雲洋。雲澤身份固然尊崇,但他現在連自保都難,冬嶺距離明都千裏,如果他不入朝堂,很難借王家的勢力。”

契朝權貴在用人時喜歡看對方的出身,家世顯赫的嫡子往往勝過庶子。

但是,鐘行是庶子出身,自幼吃了不少苦頭,十二歲起就被父親扔去軍營中歷練。他以庶子的身份上位,最後坐穩寥王之位,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鐘行在用人的時候並不看其出身好壞,只看對方有沒有真才實學。

許敬在侍奉鐘行之前就是一個喂馬的仆役,某次征戰時許敬獻了良策破了敵軍城池,從此得了鐘行的重用。

在思慮雲家的事情時,許敬當然要揣測鐘行的心意去誇贊庶出的雲洋。

但是,鐘行喜怒無常城府深沉,即便是跟隨多年的許敬,十次揣測也有五次落空。

下人侍奉鐘行將身上帶血的蟒袍脫下,他換了一身深藍常服,僅僅帶了許敬一人出門。

京中有關鐘行的謠言數不勝數,因為鐘行剛廢了五六歲的小皇帝,扶了十五歲的康王上位,所以酒樓裏的百姓和官員都在議論鐘行,酒樓裏的說書先生講的也是鐘行年少時俘虜北狄王的舊事。

雲澤喝了一口熱茶暖暖身體:“今天好熱鬧。”

當歸豎著耳朵聽隔壁桌的幾個大爺講話,聽完之後對雲澤道:“攝政王就是豺狼虎豹,他今天上朝時殺了兵部侍郎,而且他在金鑾殿上提著兵部侍郎的屍首威脅群臣,鮮血染紅了金鑾殿。”

雲澤一頭霧水:“他為什麽要殺兵部侍郎?”

“因為兵部侍郎刺殺他。”

雲澤十分疑惑:“你的意思是,只許兵部侍郎殺他,不許他殺兵部侍郎?”

“公子,他是壞人啊。”

雲澤似笑非笑:“他都做了什麽壞事?”

“他廢了皇帝,立康王為帝,而且野心勃勃欲圖皇位。”當歸義憤填膺,“他就像董卓、曹操一樣可惡。”

雲澤繼續喝茶:“這些?”

目前就這些。

雖然有人說攝政王愛吃人肉,而且沉溺酒色,每晚要十名美女伺候,但是並沒有確切證據可以證明。

當歸道:“他如果竊取皇位成了皇帝,不知道京城各個家族能不能存活。”

雲澤並不認為當今皇室可憐,先帝殘暴不仁聽信宦官讒言,殺害了不少賢臣,絲毫沒有治國之能,整個契朝民不聊生。

倘若皇帝勵精圖治,中原地廣人多,就算寥州包藏禍心也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鐘行這頭豺狼是朝中閣臣召來清君側的。這群大臣想利用鐘行殺害宦官,立年幼君主上位保住自家富貴,可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鐘行帶了十萬精兵來京,怎麽可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