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第2/2頁)

範太傅點點頭,突然扭頭看了身邊的彭太傅一眼,兩人入朝幾十年,同為天子帝師,共事多年,範太傅為人玲瓏,彭太傅為人古板,向來在天子身邊一人諫言,一人圓場的,二人之間說話也十分隨意。

範太傅面上浮現幾分幸災樂禍,揶揄起來:“臣倒是回去能過幾日和美的日子,只怕彭太傅家中近日不安生,享不了這福了。”

天子眼中好奇,朝正要吹胡子瞪眼的彭太傅看去,彭太傅急了眼,一副被戳中的模樣,只恨不得跳腳起來:“你休要胡言亂語,什麽不安生,本官家中再安生不過!”

彭太傅任天子帝師多年,脾性古板,不如範太傅變通,便是面對天子也是直言不諱,不加掩飾,聞衍哪裏看到過彭太傅這般氣急敗壞的時候,對範太傅口中的“不安生”升了興致:“太傅家中近日如何了?可是有何人敢欺到太傅府上,朕定不輕饒了去!”

“陛下,臣家中並無甚大事。”彭太傅堅決不承認。

聞衍目光轉到範太傅身上:“莫非是範太傅說謊了不成?”

範太傅擡了擡手,戲謔笑著:“臣可不敢在陛下面前說謊的。”

三人帝、師幾十年,彼此知根知底,也向來不是隱著瞞著,彭太傅在氣急敗壞後,抿了抿嘴,難得說了句:“不過是後宅之事罷了。”

後宅之事多是關乎夫人、姑娘們,聞衍身為天子,到底是男子,便不好再過問了,便是範太傅也只揶揄一句,卻不會說出來,只略微嘆了口氣,看著共事幾十年的同僚,範太傅向來最會解圍,這會也只能寬慰道:“難得陛下給我們放了假,彭太傅若是不想家去,本官倒是能陪大人去外邊坐坐,解解悶的。”

“不必。”彭太傅拒絕了,過了片刻,又嘆了口氣。

宮中一向靜謐,只有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來,帶著肅穆,聞衍親自送兩位太傅走了不過片刻,正要停下,天子親自作伴本就是天大的恩典,兩位太傅是懂規矩的人,估摸著時間便會先天子開口,但這回彭太傅顯然受了範太傅那話的影響,不止沒出言提醒,反倒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說了起來:“臣這都一把年紀了,如今才知,這後宅婦人鬧起來卻也是家宅不寧的。”

彭太傅身份重,平時除了範太傅,在朝中能交心者不過二三,何況是涉及家中之事,哪裏好對外人道的,只得在心裏憋著。

範太傅一句話,把彭太傅憋在心裏數日的煩悶頓時給引了出來,左右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彭太傅也沒甚麽好隱瞞的了。彭太傅緩緩開了口:“臣到如今卻還是不明白,不過就是小小的借住一件事,怎的就鬧得不可開交起來?裴氏也實在太小心眼了些,哪裏還有半點當家夫人的氣度!”

彭太傅一說起家中的糟心事,心緒開始起伏起來。

範太傅對彭家之事倒是了解不少,聞衍卻是聽得一頭霧水,裴氏他是知道的,便是太傅嫡妻,聞衍還是一下抓住了核心,“誰借住彭家了?”

彭太傅面上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在範太傅的揶揄下,這才吞吞吐吐的:“是臣、是臣遠方的表妹。”

說著,他語氣急切起來:“雖說是臣的表妹,但臣可從來沒有旁的想法的,不過是這表妹早年遠嫁外地,如今回了京,宅子還未成修葺好,這才帶著家眷暫時借住在臣家中,只等她家中修葺好便會帶著人住回去的。”

親戚人家,借住本就是常事,何況早前也是走動過的,但問題就出在遠方表妹住進來之後,漸漸還待人熱情的裴氏就開始變臉了,先還冷臉冷語的,後邊更是當著彭太傅的面詆毀他們表兄妹之間有問題。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那遠方表妹也都有孫輩了,哪裏叫彭太傅面子過得去的,如今他回府,嫡妻裴氏鬧著要送遠方一家走,遠方表妹性子怯懦,也主動說要搬出去,但這馬上要到年節了,又是借住在家中的親戚,彭太傅哪裏能讓人搬出去的,說出去他得成什麽人了?

便是為此,彭太傅在家中左右為難,夾在中間更是不該如何是好,每日鬧得他頭疼。彭太傅也不知為何一向端莊大方的嫡妻會突然這般。

範太傅這才開口:“嫂夫人向來不計較,家中夫人也時常稱贊,要本官說,定是彭大人你哪裏做得不對惹人誤會了的。

“本官行的端做得直…””

“彭大人許是不知,這婦道人家啊心眼向來不大,別說甚遠方表妹了,便是你身邊有了旁人都得計較許久的,便是多看了幾眼丫頭都能叫她們看出別的意思,在心中打翻了醋壇子的,不過往好處想,嫂夫人那也是在意大人你,這才像變了人似的…”

“婦道人家哪裏有爭風吃醋的,應當賢惠寬和…”

聞衍若有所思,突然插了話:“跟別人親近,若是不高興了,便是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