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2頁)

聞衍對著鐘萃尚且有幾分忍耐,到底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中宮,是理應要叫他敬重呵護的,要給她正室的尊榮,但對著楊培等人,天子的語氣就顯露出不耐來了:“更衣洗漱。”

楊培弓了弓身子:“是,奴才這便叫人來。”

禦前宮人們早便準備好了水,等楊培一招手,便奉著銀盆巾帕子走了進來。鐘萃見狀,忙起身要伺候,聞衍呼吸一重,緩緩開口:“這裏有他們就行了,明藹約快醒了,你去瞧瞧皇長子。”聞衍略過鐘萃那雙清澈的眼,轉身朝內室走。

鐘萃不通人情世故,尤其是那等涉及心計之事,更是半竅不通,天子自是不用那等陰私算計,便是悉數把陽謀大道傳下去,頭一回推進也是極為不順的。

算計是小道,到底不如書中知識一般擺在明面上,只要跟著學就能學會,何況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長。

深宮之中,皇子公主們身份高貴,但他們身於宮中這等地方,對後宮陰私算計早便習以為常,信手捏來,便是天子還身為嫡長子時,自小也是從前朝後宮等諸多的陰謀算計中走過來的,有許多的算計他看上一眼便知。

但這等在他們心中習以為常的,在這鐘氏眼中卻是全然不解,聞衍與她提及這些,便要講話掰碎了一句一句的講給她聽,比先前把天子、太後、前朝等大臣等各人的心思擺在她面前更難上幾分。

陰私這等事本該是由長輩女眷們來傳授的,天子威嚴重重,所接觸的是文武百官,處置的都是前朝大事,卻還是頭一回教後妃用計謀的。聞衍忍不住揉起了眉心,洗漱好,轉出內室,連著用上幾口宮人奉上的清茶才緩緩籲出一口氣來。

那鐘氏全然不知,朕若是與她計較,倒顯得朕不夠寬容大度了。

鐘萃進了內殿沒一會皇長子就醒了,見到鐘萃,他就笑開起來,小腿還格外有力的蹬了蹬,沒幾下就把自己身上的小被子給蹬到了一旁去,又咧開嘴朝鐘萃笑,仿佛在邀功一般。

鐘萃取了小床上掛著的撥浪鼓來,在他面前搖晃著,明藹黑葡萄一般的大眼便看著撥浪鼓,他還伸了伸小手,想要拿撥浪鼓,他聽撥浪鼓的聲音聽得多,見鐘萃握著撥浪鼓,也想要握一握。

鐘萃把把手放到他小手上,他小手還不如把手粗,只能輕輕握兩下,又看向鐘萃,眼裏仿佛還帶著疑惑一般,鐘萃在他小臉上輕輕點了下:“你還小,握不住的,等你長大了就能自己拿著玩了。”

小孩哪裏聽得懂的,何況皇長子身份高貴,守著他的嬤嬤婢子們無不是精心伺候,連聲音都怕大了些嚇著了人的,儼然一副“哄”人的姿態,皇長子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又伸手握了握,嘴一耷,眼裏蓄了淚花來。

鐘萃把撥浪鼓放一旁,把他從床上抱起來,輕輕拍了拍,很快他眼中的淚花又收住了,窩在母妃懷中,高高興興的。

秋夏兩位嬤嬤說的,帶小孩時不能時常抱著走動,他們年紀小,若是常抱在懷中便會依賴,哭鬧都需要人抱著走著哄著,一旦形成了此等習性,再想把人放到小床上便不容易了。是以皇長子平日多是在小床上,偶而鐘萃會抱著人在房中走一走,帶他看看窗外的林子花草。皇長子也極喜歡被抱著,鐘萃把人抱起來,便好奇的四處看。

聞衍聽見裏邊的動靜兒,也起身進了內殿,天子時常來,皇長子對他十分熟悉,盯著他看。聞衍一日日見他從剛出生那副皺巴巴的模樣到如今跟個玉雪的團子一般,皇長子長開了些,他的那雙眼與天子神似,每每都叫天子心中一軟,朝他伸出手:“父皇帶你去院子裏走走可好?”

皇長子看了看,把小手搭在他大掌上。聞衍從鐘萃懷裏接了人抱著,父子倆去了院子裏。這會院子裏宮燈高掛,十分亮堂耀眼。

他們父子一走,鐘萃便轉去了內室洗漱,正要洗漱,便聽見殿外傳來驚呼聲兒,鐘萃忙披好衣裳出來,正見楊培一張臉上滿是小心的捧了天子的衣裳,見鐘萃出來,輕聲說了句:“皇長子小解了。”

秋夏兩位嬤嬤已經拿了皇長子的衣裳去與他換了。小孩如此自是尋常,鐘萃頷首,正要開口問詢楊培怎的捧了陛下的衣裳,一轉身,天子寒著臉從外大步進來,在他的衣擺,明黃的常服已經濕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