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頁)

聞衍在他們手上端著的盆、帕等一應物件上看過,腳步不停:“貴人呢?”

夏嬤嬤迎了上來:“陛下,貴人安置在偏殿裏。貴人這是初胎,到皇子降生,還有些時辰的。”

夏嬤嬤便是提醒陛下婦人生產時辰尚久,天子可離去,待宮人報喜的意思。世家男子們大都如此,由著下人先稟一聲,再等消息即可。

聞衍腳步一轉,往偏殿走去,夏嬤嬤跟在後邊,見狀臉色一變:“陛下不可,產房男子不可入的。”

聞衍腳步不停,盡直入了殿中,夏嬤嬤還要開口,被楊培攔了下來:“嬤嬤就別往前湊了。”

夏嬤嬤一臉不敢置信:“可是婦人家產房裏,哪有男子入內的,何況是陛下,楊公公怎的不阻止一二,這可是壞了規矩了。”

他哪裏能阻止得了的?陛下是甚麽人,向來對這種說辭嗤之以鼻,認為是無稽之談。何況他一個奴才,哪裏敢阻止主子的?楊培拉住要進去的夏嬤嬤:“嬤嬤可別進了,陛下自是知道分寸的。”

徐嬤嬤和秋嬤嬤、兩個接生嬤嬤守在房裏,只放了蕓香和彩霞兩個手腳麻利的婢子進來。正商議著,見聞衍走了進來,接生嬤嬤連禮數都忘了。徐嬤嬤眉宇有些不認同:“陛下如何進來了的,這不合規矩。”

對徐嬤嬤,聞衍倒是耐心解釋兩句:“合不合規矩,自是朕說了算。”

天子認定的事,哪有他人置喙的,便如高太後都改變不了陛下做下的決定,徐嬤嬤哪裏能勸動的,她心知天子脾性,到底不再說:“陛下同貴人說兩句罷。”便帶著人出去了。

夏嬤嬤見她們出來,嘴角動了動,到底閉口不言。

鐘萃撐著身子,想下床見禮,聞衍擺擺手:“不必如此,安心歇著。”

鐘萃這才靠回枕上,低著聲音:“謝陛下。”

聞衍“嗯”了聲,目光沉沉在鐘萃身上打量過。他已有數月不曾踏入綴霞宮,早時這鐘氏肚子只是微微高聳,如今卻高高挺著,聞衍有些猶豫,卻還是伸手,輕輕在她腹上拂過。

“嗯。”鐘萃嘴裏溢出痛呼,聞衍頓時收手,鐘萃蹙著眉心,豐腴些許的臉幾乎快皺成了一團,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臉上,聞衍這時才發現,她連一身都濕了不少,當即臉色一變,要命人請太醫來,鐘萃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

鐘萃咬著嘴,斷斷續續的說道:“陛、陛下,不用,一會就好了。”

聞衍沉著臉:“都這般了,如何好?”簡直胡鬧!他還當她知安危了,豈還是這般不知分寸!

鐘萃反倒笑了聲:“陛、陛下有所不知,女子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在發作前,要不、不時痛一痛,一會就好了,如此反復,直到能生下來,痛極了後,方能誕下子嗣。”

她上輩子便受過這一回,自是一清二楚。

聞衍只在書上見過三言兩語,說婦人生子宛若“九死一生”,卻到底未曾見過,見鐘萃忍著痛意,聞衍心中驀然被什麽敲了敲。

天子顏面何等重要,早前叫這鐘氏當面說了那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聞衍看在往昔幾分情面上,對她網開一面,卻再未駕臨過這綴霞宮。

他立於床前,居高臨下,原本是好好生喝問一番這鐘氏可還認錯?看在皇長子的份上,他倒是再給她一分恩典,再給她一次機會。見到此,心中一散,聞衍心中一嘆,下意識為鐘萃補了由頭。

這鐘氏入宮尚淺,早前又只是一位不得寵的庶女,不通規矩,不識文墨,與宮中那些讀書認字多年,懂規矩,只嫡庶的妃嬪自是無法相比。便是由他親自教導,也不過才學了不到一載,哪裏真正的習到書中精髓,只學了點皮毛便大言不慚,口出狂言,犯下大逆不道之事。

她由他教導,便是學了幾分,到底也只是學到幾分沖動,還未曾當真有理有據的質疑,念她年紀尚小,又是皇長子的生母,便是學問學得不精通,這才叫她胡言亂語一番,若是以後再好生教導,想來也該是知道進退,只嫡庶為何的,他堂堂天子,莫非還容不得一個只學了皮毛,便有些狂言的女子不成?

再如從前進學時,身側也是有不少得了點學問便有些心高氣傲的,自覺倒是通了書中之意之人,連男子都有這等放肆,不知所謂之時,這鐘氏便是一時失言倒也並非難以寬恕,只以後把這錯改過,真正如同大家閨秀一般通情理就好。

鐘萃腹部傳來的陣痛漸漸平息下來,整個人如同被水撈出來的一般,聞衍彎下腰,親自替她撥開散落到額邊的發,看過床下擺放的清水,此時他哪裏不知先前宮人圍著她是做何的。聞衍起了身,沉聲開口:“朕叫禦醫們在外等候,叫嬤嬤們進來伺候你,安心誕下皇長子便是,朕就在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