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險情化解,樊敬便直起身,目射兇光,提著血淋淋的刀,又向那幾個射箭的狄兵撲去。幾人見這個穿著和自己相同服色的人滿面胡須,悍猛驚人,連將官的頭也沒了,一時間魂飛魄散,駭得連連後退,轉身就要奔逃,沒跑幾步,就被後面追上來的青木營士兵殺死。

兩千將士已從林中湧出,一陣廝殺過後,幾百狄兵連同那個千夫長悉數被殺,一個也沒留。

大雨過後的泥濘地裏,汙血橫流,到處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首。張駿從那斷頭狄將的屍體上翻出一面路牌,送到了姜含元的面前。

她接過,翻了翻。

路牌木削而成,上面寫著模仿中原文字而得的狄文,姜含元識得,有這狄將的身份和名字,“都尉昌海”,為防造假,還燙有一個火漆印鑒。

都尉在狄國軍中相當於大魏的常號將軍,份位不低。沒想到今夜竟在這裏不明不白,做了刀下之鬼。

樊敬問她,“將軍,下面如何行動?”

姜含元望了一眼路上停著的長車,“今日已是第十天。我們若是扮成這支人馬運送輜重,一路過去,是會安全些,但速度太慢了,即便裝上空車,也是拖累。我擔心楓葉城那邊萬一出事——”

她略一沉吟,“繼續全速前行,必須要在半個月內趕到!這裏也不能久留,完事立刻上路。”

樊敬應是,轉身領人清掃地方。取了口糧的補給,更換健壯的馬匹,再將全部的屍身連同車輛移到林中藏好。

楊虎和另外一些受了傷的士兵正在處置傷口。數楊虎傷得最重。插入他肩的箭頭帶有倒鉤,深深地嵌入筋肉,不能直接拔出,只能慢慢剔取。

他坐在一堵斷墻之上,光著肌肉紮緊的上身,隨行軍醫拿刀,替他剔開筋肉,他的額上冒著豆大的冷汗,咬著牙催促:“快點!你這慢騰騰的在幹什麽!生個娃娃,都能滿地跑了!”

軍醫口中嗤笑:“我的楊小將軍!你倒是去生啊,生個我看看——”說著趁他不備,刀尖一撬,“叮”的一聲,一只染透了血的箭頭被剔了出來,掉到鐵盤上。一團汙血跟著從傷口處湧了出來。

楊虎只覺疼痛鉆心,大叫一聲,正齜牙咧嘴,忽然看見姜含元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立刻忍痛,閉上了口。

姜含元問過那另外十幾人的傷勢,道都是皮肉小傷,並無大礙,安心了些,最後走到楊虎的面前,問傷勢如何。

軍醫替楊虎清洗了傷口,又麻利地上藥裹傷,笑道:“箭頭取出來了,所幸沒有傷到關節,小將軍皮肉厚實,養養就會好。”

姜含元頷首,隨即望向楊虎:“很疼吧?樊叔說你為攔鳴鏑,奮不顧身,險些出事。”

楊虎見女將軍望來,眸帶關切,言語溫和,臉騰地暗熱,心砰砰跳,只搖頭說不疼,又道:“怪我無能。若非樊將軍及時擊殺了人,攔下哨箭,此刻怎樣還不知道。我也要謝他的救命之恩。”

樊敬平常總是冷著臉,對楊虎和一幹年輕氣盛的士兵的舉動處處加以壓制。楊虎等人本對他有些微詞,背後老樊老樊地叫,說他狐假虎威,此刻再回想方才那驚險的一幕,楊虎不但佩服得五體投地,更是羞愧,又感激不已。

“那是意外,和你沒有半點幹系。你的任務完成得極好。你沒事就好,休息一下,等下便就上路,沒問題吧?”

“沒問題!”楊虎大聲說道。

姜含元拍了拍他胳膊,轉身自去。

天未亮,一行人便拋了身後的廢驛,馬不停蹄,繼續輕裝朝著前方疾馳而去,殲了路上狹路相逢的幾撥零星狄兵,一路直奔,隔日,便就抵達了安龍塞。

奉命帶了一千人馬駐在此處關塞的,是一個從前投了狄人的晉國武將,名叫黃脩,聽到手下來報,說昌海都尉領著一支要發往楓葉城的人馬到了,路牌核對無誤,此刻人就在甕城外等著。

昌海都尉是欽隆將軍的得力幹將,欽隆將軍又受到南王熾舒的重用,是此次攻打八部的最高首領。他黃脩不過是一個投降的漢官,平日被人低看一等,此刻怎敢怠慢,急忙整理衣冠,親自奔出甕城去迎,遠遠地,看見對面數丈之外,停著一隊人馬。

正中央的那人,額覆面簾,擋了半張臉,面簾後,露出一雙眼睛和下半張臉,戴著繪著猙獰獸面的黑雉兜鍪,身披一副黑色的犀甲,單手策韁,高高坐在戰馬之上。

正是昌海都尉的行頭。

在他的左右和後方,是一群策騎相隨的騎士,他們個個身姿沉穩,神態森嚴。

這是一支馳騎千裏縱橫周旋固破強敵的精銳的疇騎。此刻,縱然寂靜無聲,但卻散發著一種強烈的迫人的力量。

黃脩奔了幾步,腳步微微放緩,待更近幾步,停了步,盯著對面當中那人露在覆面下的半張臉,目光又下到對方右手上握著的一杆長,槍,突然失聲:“你不是昌海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