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謝鈺擡手,那色澤便花朵般次第綻開在瑩白的底色上,細致如描一副斑斕的仕女圖。

即便是在溫水裏浸過,謝鈺指尖上的溫度仍舊是微帶涼意,落在折枝的身上時,寒得她輕輕打顫。

謝鈺卻沒有收手的意思,仍是舀了浴水一寸寸地替她清洗肌膚,動作細致閑雅,似有用不盡的耐心。

每每經過梅花綻開處,還會略微傾注上幾分力道,仿佛要替她將通身的痕跡洗去。

自然只是徒勞。

卻也令小姑娘的身子顫抖間更是渡上一層蓮紅,愈發清嫵動人。

直至天色擦黑,長窗外的日光歸於暗淡。

折枝身上的每一寸都已洗得如新瓷般潔凈,又抹上了帶著淡淡芍藥花香的香膏。

謝鈺這才放過了她,只將人嚴嚴實實地裹進一件襕袍中,連那雙雪白的蓮足,也以袍裾細細掩住。

折枝身上早已軟得沒了力氣,只得將一張緋紅的小臉埋進他的衣襟裏,低聲問他:“會不會被人瞧見?”

謝鈺擡手替她將襕袍又往下掩了一掩,垂首湊近她的耳畔:“妹妹最好不要亂動。若是露出了一星半點,便只能將妹妹送回浴房,再洗上一二個時辰。”

折枝果然被他的話嚇住,連指尖都不敢輕動,只在他的胸口低聲央道:“那哥哥走得快些。”

上首謝鈺卻只輕笑了一聲,並不置可否。

折枝煎熬地等了好一會兒,直至垂落的鮫綃幔帳輕柔漸次地自發上拂過,這才略微松下一口氣,輕輕擡起眼來。

果然是回到了上房中。

只是周遭昏暗,並未掌燈。

謝鈺只將她放在錦榻上,便往一旁拿了塊幹凈的布巾,替她絞著新沐過的烏發。

折枝輕瞬了瞬目,緩緩適應了房內的黑暗,便從襕袍裏伸出手來,摸索著在春凳上尋到了一條縫好的月事帶,悄悄換下了身下墊著的布巾。

至於那染血的布巾,折枝原本是想著丟進稍遠處的竹簍裏,可方一擡手,皓腕便被謝鈺捉住。

那方布巾輕而易舉地落到了謝鈺掌中。

黑暗中,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聽得輕輕一聲低笑:“妹妹為何急著丟了它?”

折枝想起布巾上染著的血跡,面上也燙得幾欲滴血,慌忙伸手去奪:“不丟了它,難道哥哥還打算洗幹凈繼續用不成?”

“這還是我第一次伺候妹妹沐浴。”謝鈺微涼的長指落在她發燙的雪腮上,輕輕摩挲:“不若,留個紀念。”

他垂眼,似是認真地想了稍頃,俯身欺近她耳畔的時候,語聲裏帶著清淺的笑音:“不如我拿去添上幾筆,改成一副落梅圖送給妹妹可好?”

“哥哥!”折枝略想了一想那個場景,又羞又急,忙又伸手去奪。

她近乎合身撲在謝鈺身上,這才終於將那布巾奪了過來,一把丟進竹簍裏。

回過臉來時,見謝鈺正於月色中擡眉看她,這才慌忙低垂下眼去,尋了個理由辯解:“折枝不懂欣賞畫作,哥哥的墨寶,還是畫在紙上送給旁人的好,可別在折枝這糟蹋了。”

“送給妹妹的東西,不算糟蹋。”謝鈺的語聲平淡,倒也未再去竹簍裏撿那布巾,只是往銅盆裏凈了凈手,重新替她絞發。

折枝原是心心念念想快些拿了自己的衣裙換上,可如今一頭墨發盡數攏在謝鈺的掌心裏,輕輕一動,便扯得生疼,遂也只好乖順地在他跟前的錦榻上坐了一陣。

直至謝鈺又斯條慢理地拿玉簽子挑了香膏替她抹在發尾,這才輕輕啟唇,低聲問他:“哥哥方才還未告訴折枝答案。”

謝鈺執簽的長指略微一頓,薄唇輕擡:“什麽答案?”

“哥哥素日裏喜歡什麽顏色?”折枝未雨綢繆,又輕聲補充了一句,以防謝鈺日後又拿肖似的問題來為難她:“是素日裏喜歡的顏色,不拘於琴穗。”

“紅色。”謝鈺答得很快。

難怪她方才怎麽也猜不著。

折枝略微一訝,旋即回過神來,漸漸有些不信,遲疑著輕聲開口:“可是我從未見過哥哥穿過這等鮮艷的顏色。”

她說罷略側過身去,貼近了些看謝鈺的神情,見他只是淡笑著並無惱意,便輕抿了抿唇道:“折枝明白了,哥哥想是故意尋個由頭來折騰折枝。”

“妹妹多慮了。”謝鈺低低笑了一聲。

掌心中的烏發隨著折枝側身的動作滑落,謝鈺便將玉簽放下,取了布巾拭去指尖上殘余的香膏,語聲淡淡:“且紅色的衣袍,我也在妹妹面前穿過一次。只是妹妹從未往心上去罷了。”

折枝有些訝異地擡目看向他,卻仍舊是更傾向於謝鈺還在騙他,“哥哥說的是哪一次?”

素日裏謝鈺偏愛星白、月白、霜色等冷而雅的色澤,若是當真穿過這等濃烈的色調,她應當不至於全無印象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