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占有欲

燕棄從高台而下,他一向步履從容,今日卻腳步匆匆,似乎身後有惡鬼追攆,台下的臣子頓時沒有了懷疑的念頭,反而憂慮起天子的身體。

下朝之後,本應該行至集英殿,可想到自己就是在集英殿被金龍睡了又睡,燕棄改了口:“備禦輦,去朕的寢宮。”

其實寢宮比集英殿更遠,橫豎有禦輦遮掩,燕棄深呼吸幾口,上了車便放下了兩側的車簾,他吩咐車夫:“到了集英殿,喚朕一聲便可,朕自己會下車。待會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掀開車簾。”

若是……若是那條金龍要在車上同他行那齷齪事,他難道能拒絕不成。對方總是這般行事霸道,不通人俗,不守規矩,不被束縛。雖然兩個人已有肌膚之親,燕棄更是野心勃勃的要困龍,可他無比清醒的認知到,自己對這條在宮中來去自如的龍沒有那麽強大的約束力。

就像是朝臣以死相要挾,他高坐龍椅上,看對方撞得頭破血流,心中毫無波瀾。在燕棄看來,他於龍津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存在。那條金龍在他落淚的時候,的確是慌張過,可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上位者一時興起的情趣。眼淚這種東西,哪怕足夠珍貴,哭多了也不值錢了。

“龍……”燕棄嘗試著喚自己身上的金龍出來,他念了一個字便卡了殼,說來也是可笑,明明都負距離接觸過,他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金龍從內部用鋒利的爪子解開了天子衣襟的盤扣,化作了眉目俊美氣質鋒利的青年,直接跨坐在燕棄的大腿上。

只一瞬間,一人一龍就換了個位置,龍津兩條逆天長腿交叉抵在轎門,燕棄被迫跨坐在他的腿上,姿態無比曖昧。

燕棄就知道會這樣,對方是極為高傲的龍,行事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掌控主動,只是沒想到,就算是在轎子裏,這條龍也這麽在意主動權。

“龍津。”龍津顯然也意識到了燕棄卡殼的原因,他重復了一遍,“燕棄,本君名諱龍津,龍門的龍,津河的津,我準許你直呼我的名諱。”

燕棄重復了一遍:“是過龍津而一息,望鳳條而曾翔的那個龍津嗎,水生財,龍君名字甚好。”

被人誇名字好,龍津自然受用了,他禮貌性的評價了一句:“你的名字不怎麽好。”

燕棄,棄字之形,便是一雙手推動簸箕,將剛出生的嬰孩拋棄掉,給孩子取這個字,說明這個孩子從出生就不受期待。

除了這條龍,哪有人敢同皇帝這麽直白的說這種話,燕棄唇角一抽。但他現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繼後手下苟延殘喘的可憐蟲,“是,我出生沒多久之後,母親因病去世,先帝見我心厭之,便給我取了棄之一字。”

燕棄的生母,也就是先帝的元後,是史書上有名的恩愛夫妻,元後在世之時,可以說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偏偏元後體弱,生了燕棄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這個柔弱美麗的女人,臨終之前拉住了先帝的手,央求疼愛自己的夫君,給兩個人心愛的孩子一個太子之位。先帝怎麽能拒絕心愛之人的要求,自然答應了這個條件,破天荒立了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為太子。但是他卻給太子取了一個大名,燕棄,一個看名字就知道被他放棄的孩子。

對作為勝利者的燕棄而言,曾經的過往重重,並不是不能提的事,畢竟繼後和囂張的前太子,已經成了亂葬崗上的一具枯骨——埋入帝陵,陪伴他那位情深不壽好父親的,其實是一大一小兩條野狗腐爛多年的屍骨。

燕棄口中說著不在意的話,白得有些半透明的骨節卻因為過度用力微微發青,他習慣性的露出幾分傷心之意,隱忍可憐。這些於他而言只是過往的東西,本是他坐上皇位之前用來令人放下戒心的籌碼之一。不過燕棄沒想到,他成為了皇帝之後,這種拿來博取人同情的好工具還能在非人類身上用到。

龍津聞言,果然眼露同情,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沒關系,我和你差不多,都沒有爹娘。”龍脈是天生天養,自然無父無母,反正龍津不覺得那群話都不會說的石頭會是自己的父母。

燕棄:……完全沒有被這條龍安慰到呢。不等他試探龍津的來意,後者就出聲問了他一個聽起來十分跳脫的問題。

“你昨日睡得如何?”龍津看了小皇帝一會兒,忽然問出這麽個問題來。

後者愣了一瞬,順著對方的話題說:“托龍君的福,昨日睡得不錯。”

昨日夜裏都是海浪的聲音,平和溫柔,算不上是什麽美夢,但也絕對不是噩夢。或許是在溫泉池身體得到了舒展,燕棄醒來的時候身體的狀態很好,一點倦意也無,今日聽臣子吵架都不覺得困乏。

龍津觀察了他一會,果然,燕棄的容色極好,肌膚白裏透紅,比起初見的時候,多了幾分鮮活的人氣。這都是他的功勞,金龍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自豪,他的眼睫微垂,視線掃過燕棄的肚子,心中暗暗誇贊,或許也有龍蛋的功勞,他們父子兩個二八分,他是八,龍崽崽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