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論是齊瑞明,還是齊瑞明……

齊溪辦理別人案子的時候可以非常冷靜利落,但一輪到自己成了案子裏的當事人,她也難以避免變得有些當局者迷,好在顧衍的一番話讓她逐漸恢復了理智。

是了,不論如何,自己爸爸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他的出軌到底多嚴重,還是需要調查取證的。

只是齊溪沒想到,雖然自己在了解全貌之前想先按住不表,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奚雯在齊溪告知之前,自己發現了齊瑞明的問題。

在和顧衍商量好一起調查自己爸爸的當晚,齊溪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電話那端,奚雯的聲音帶了點顫抖:“溪溪,你爸爸應該出軌了。”

齊溪愣了愣。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媽媽親眼看見的。”奚雯並不知道齊溪已經知情,聲音隱忍著巨大的痛苦,齊溪聽到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上汲取到空氣中的氧氣,“今天是你爸給我約的固定的SPA日,他也是親自把我送到酒店的,說會在酒店的咖啡廳裏一邊等我一邊處理工作郵件,等我做完再接我一起回家。”

對於齊瑞明的這個習慣,齊溪是知情的,雖然齊瑞明常常缺席齊溪學校的活動,但他對自己太太倒是還算上心,比如每周固定有一天能放下手頭的工作,親自接送老婆去做SPA,全程就在酒店樓下等著。

也正是這些細枝末節,曾經讓齊溪認為父母是非常相愛的,爸爸就算有點重男輕女的毛病,至少對媽媽是沒話說的。

然而如今聽著電話那端奚雯顫抖的聲線,再想到自己見到愛馬仕包在王娟手裏的震驚,齊溪已經感覺沒有什麽是不能被推翻的了。

很多事情,根本經不起對比,一旦對比,過去的認知或許完全被打破,留下的只有千瘡百孔,比如奚雯的coach,王娟的愛馬仕。

往日再恩愛的細節,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根本只是處心積慮。

“SPA本來是一個半小時的項目,但技師做了十來分鐘後,就身體不舒服暈倒了,所以這次SPA也臨時緊急取消了,技師被送去了醫院,我就打算去酒店咖啡廳找你爸爸。”

不消媽媽說完,齊溪其實已經猜測到了發展,然而再次從媽媽嘴裏聽到自己的猜測成真,齊溪仍舊覺得深受打擊。

“但你爸爸不在咖啡廳。”奚雯的聲音已經變得幾近支離破碎,“我找了一圈,他並不在原本等著的座位上,找了一圈,也是巧,看到他正從衛生間出來,結果我剛想叫住他,卻發現他並沒有往咖啡廳走回去,而是朝酒店健身房和遊泳池的方向走。”

“前幾天我剛調侃過他最近有點小肚子,想著他是不是雖然當時顯得不在意,其實內心介意的要死,準備偷偷趁著我不知道去減肥,為了不下他的面子,不讓他尷尬,我就偷偷跟著他,結果他去的不是健身房的器械區,而是酒店的遊泳池……但他根本不會遊泳,以前小時候落水過,所以對水還有點心理陰影,我有點好奇,不知道為什麽他擺著器械不練,竟然打算一把年紀了學遊泳,所以就跟了上去……”

齊溪只感覺血液往頭腦上湧,所以自己爸爸是去遊泳池私會王娟了嗎,如果媽媽看到了這麽惡心的場面……

可齊溪沒想到的是,奚雯看到的,是比自己爸爸和小三親密互動更惡心的情景——

“結果我發現,你爸確實不是去遊泳的,他是去看一個小孩遊泳的。”

齊溪愣了愣。

明明此刻氣溫並不低,但奚雯的聲音像是從冰天雪地裏發來的,齊溪甚至能聽到媽媽牙齒微微打顫的聲音:“是個男孩子,十來歲的樣子。”

齊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自己媽媽的下一句話,像是一桶冰水把她從頭澆到尾——

“和你爸長得很像。”

人在特別大的打擊和痛苦面前,為了自我保護,常常會關閉一些過分敏銳的感官,原本齊溪從不認為這種話是對的,然而直至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是真的。

媽媽的聲音並沒有變輕,然而齊溪卻覺得她的聲音變得很遙遠,像是從夢裏發出來的,好像她和媽媽並沒有實際發生這一通電話,這一切不過是齊溪的一個夢境。

“我聽到那個男孩子,喊了你爸爸爸。”

……

**

齊溪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和媽媽掛掉電話的,她渾身發抖,像個嚴重的帕金森病人,又合並了狂犬病發作,以至於怕光怕人怕外界一切的聲音。

如果能找到地洞躲起來,就像冬眠的熊一樣,不論有多少風雪,只要閉著眼睛睡覺,待到春天再蘇醒,就自然而然是冰雪消融春暖花開,那該有多好。

然而齊溪覺得自己像被丟進了密室的求生者,面對四面的圍墻,逃無可逃。

再惡心再三觀崩塌,她也不得不去面對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