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上了車,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會兒,顧玉琢不高興地撐著腦袋,說道:“陸老師,我頭疼你跟我搞彎彎繞,你不覺得慚愧嗎?”

陸南川伸手給他扒拉下來遮光板,“頭疼是因為你喝多了,不睡覺。我為什麽慚愧,是我讓你去喝的嗎?”

“那倒不是,我喝是因為我兄弟比較倒黴,我在兩肋插刀。”他客觀地給了自己一個講義氣的評價。

陸南川道:“了不起。”帶著點諷刺。

“可別怪我不告訴你哦,這是老許的隱私,他沒同意我不能講。”黑崽嘀咕,又忽然翻起舊賬,“不過你家裏的事你也沒告訴我,算是扯平了吧。”

他說的理直氣壯,陸南川雲山霧繞,便問:“什麽家裏事?”

顧玉琢嘴一抿,心說壞了,怎麽一迷糊什麽都往外禿嚕。

可話趕話都到這兒了,該說的也索性就說了吧。

他拔直了腰杆,給自己壯氣勢:“先聲明昂,當時我雖然非常生氣,但我現在已經自我調節完畢了,不氣了,所以你也不要上綱上線。”

陸南川聽他這話音就知道不妙,感覺後面藏了個幺蛾子,他道:“說來聽聽。”

於是顧玉琢就把前幾天在醫院碰上駱岑和吳女士的事說了,說完自己還點評了下,說:“跟駱大師一對比,我非常大度,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盡管理智上他也沒覺得駱岑幹了什麽缺德事,但該拉踩還是要拉踩,這是作為情敵的自我修養。

誰知道陸南川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還發了脾氣。

他質問,為什麽當時不打電話,是他手機掉進了北極熊的洞裏還是南極企鵝咬穿了信號塔。既然當時不溝通,那回去了也應該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怎麽就非得瞞著?

顧玉琢懵著,愣愣地說,我問你了啊,是你讓我別捕風捉影。

陸南川把著方向盤,臉都氣黑了,老半天,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麽個事——在廚房裏,對著兩鍋小龍蝦,這條傻狗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忘了說。

一種奇異的情緒促使沉穩的影帝開始胡攪蠻纏:“你和我用得著這麽兜圈子?”

粗枝大葉的流量完全不理解:“哇,你瞞著我你還有理了!”

陸南川嗓門又高了點:“你不也沒跟父母坦白我們的關系,我還委屈呢。”

顧玉琢瞪圓眼睛:“我沒出櫃難道你出了?”

陸南川冷笑:“早跟我媽和二花姨攤牌了。”

這下輪到黑崽心虛,腰也拔不直了,塌下去,委頓在椅背上。

車又過了兩個紅綠燈,一拐上主路,就被裹進了擁堵的車流裏。龜行中,理智復蘇,陸南川道歉,說方才話急了。

顧玉琢還別扭著,講不出“對不起”,有種他和陸老師從原本各五十大板變成現在他憑實力獨自獲得一百大板的難過。

“陸廣華——我爸,他的雕塑家情人懷孕了。我媽知道以後,病了一場。”車廂裏很安靜,只有陸南川聽上去十分無情的敘述,“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家裏的這些爛事。”

陸南川希望他給顧玉琢的東西都是幹凈漂亮的,這種泥坑,他自己都嫌臟,根本不想讓黑崽往裏踩。

顧玉琢吸了一口氣,又嘆出來,明白了陸老師是在解釋,為什麽他會在醫院碰上駱岑和吳女士。這理由雖然出乎意料,卻沒什麽難接受的。

半晌,他道:“不是我歧視哦,說真的,我昨兒剛聽完一個非常魔幻的原生家庭故事,我感覺陸廣華——你爸,麻麻地啦。”

陸廣華活了大半輩子,恐怕頭一次有人說他“麻麻地啦”。

陸南川一團麻一樣的情緒理順了,想問顧玉琢餓不餓,吃什麽去,話到嘴邊尚且沒說出來,手機響了。

車載藍牙裏是二花姨的聲音:“川兒,你回來一趟,你爸他們倆……正鬧呢。”

“他自己?”陸南川問。

二花姨道:“不是,要不怎麽鬧起來了。”

陸南川看一眼顧玉琢,黑崽搓搓手,小聲嘀咕,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瞧這邪性的,剛吐槽完陸廣華,找上門來了。

顧玉琢在副駕上蛄蛹兩下,矜持且害羞地說他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還不宜參與家庭鬥爭,讓陸南川把他放路邊,他回公寓補覺去。可陸南川卻有另一套理論——他說他自己就是一個家庭單位,而現在這個家庭單位裏又納入了新成員。

“作為我的伴侶,我們倆才是一個家,你要撇下我嗎?”

黑崽被他的不要臉震驚,發現在詭辯這方面,陸老師屬實是個人才。

等車開到西山,過了三道安保,黑崽才切實地意識到,網上傳言非虛,陸老師的確非常有錢——他一個不小心,傍上巨佬之子。

不不,用傍這個字不合適。

他是憑實力追到陸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