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當然,我們此次測驗還出現了一位超常發揮的絕佳天才……”

“給出了唯一一張全部正確的卷面,可惜的是,這位天才是以作弊的手段得到這一成績的。”

“黎曼先生,請跟我來一趟校長室。”

在場所有學生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黎曼身上,而黎曼正直直地看著羅切斯特先生。

他其實算不上生氣,即使被這樣汙蔑——他一向擅長和觀眾共情,就算是這時候都有閑心想,從羅切斯特的角度來看,會覺得自己除了作弊沒有任何可能獲得這樣的成績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嘴角挑起一個不屑的笑容,這就是坐井觀天人的自信嗎?

如果坐在這裏是個真正的天才卻出身貧困的學生,這樣的汙蔑足以毀了他的一生,所以說,到底為什麽什麽人都能當老師呢?

黎曼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物才站起來,他難得笑,此刻卻毫不避讓地看著羅切斯特先生,笑得自信從容,和羅德公學那些貴族子弟們花了十幾年培訓出來的儀態別無二般,笑得羅切斯特臉上嘲諷的笑容都逐漸消失,只冷著一張臉看著黎曼邁著優雅的步伐朝他走來。

“哼。”羅切斯特冷哼一聲,轉身大踏步朝校長室走去,黎曼笑容不變,聳聳肩,笑眼輕飄飄地掃過下方看熱鬧的學生,他第一次露出了這樣從容高傲的姿態,像在下方竊笑的人群中投下了一桶冰水,將那即將熱鬧起來的氣氛又降回了冰點,窸窸窣窣的私語從小聲到大聲又重新變回小聲,直到最後歸於安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有人嘟囔了幾句“倒挺會裝樣子的”。

黎曼走進校長辦公室時,房間裏除了白胡子的校長,剛在他之前走進去的羅切斯特先生,還有一位貝基女士。

他還在思考貝基女士來這裏做什麽,羅切斯特先生便為他解答了他心中的迷惑。

“校長先生,我將向你解釋為什麽我認為黎曼先生不僅作弊了,而且手段極其拙劣。”

“今早進行測驗時,黎曼先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睡了整整一節課,卻又交上了一張完美的答卷。”

“而根據貝基女士所說,她昨晚見到了黎曼先生偷溜出宿舍。我每次出題後都會將題目和草稿一並放在辦公室,只要稍加打聽就能從任何一個學生口中知道我的這個習慣。”

“只是之前從沒有人這麽愚蠢地做過這種事,畢竟……我早告訴過他們了,他們到底有多少水平我都心中有數,即使作弊也沒有任何價值,只需要一眼我就能看出這道題到底是不是他們自己做的。”

“就比如這位黎曼先生吧,大半個月前他還連百以內的加法都算不明白,半個月後居然就將最後一題這樣繁瑣的式子在一節課都在睡覺的情況下解出來,這可真是……令人驚嘆。”

“沒想到黎曼先生居然這樣大膽,又這樣愚蠢,恐怕是將街頭的生存哲學誤帶進了羅德公學中吧。”

“校長先生,我絕不允許這樣的學生再次出現在我的課堂上,請開除他!”

白胡子的校長先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黎曼清亮的聲音響起:“校長先生,我想我應該擁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吧。”

白胡子校長看下他,和藹地點了點頭:“自然,黎曼先生。”

黎曼向前輕輕俯身,才開口:“首先羅切斯特先生說我睡了一節課,這並不是真相,羅切斯特先生在前十分鐘,也就是我寫題的時候沉浸在自己帶來的雜志中無法自拔,我想這也是羅切斯特先生沒能看到我完成試卷的過程的原因。”

“第二點,我昨晚確實出了宿舍,但那只是因為我在雷德蒙先生家中受到了驚嚇,昨晚睡夢中,那天的場景再次纏上了我,我驚醒後思緒難平,心中不安,便去了教堂,雖然夜晚教堂的大門並不向我這樣的普通信眾敞開,但僅僅只是在教堂外祈禱都讓我好受了許多。如果貝基女士還有印象的話,或許能想起來我出門的方向並不是朝著禮堂的方向,而是直接前往了校外。”

他也不算完全說謊,他那條挑選的十字路口確實在去往教堂的路上,而他話音剛落,貝基女士的眼神就從原本的嫌惡與不屑轉而變得有些猶疑,就說明她確實能對上黎曼的這番說辭。

校長自然也注意到了貝基女士的反應,笑容加深了一點。

黎曼繼續:“當然,這些只是不起決定作用的反駁,就像浮萍一樣的無根無據,就好像羅切斯特先生對我的指控中例舉的罪證一樣……”

“你!”

黎曼並沒有被羅切斯特憤怒的出聲打斷,或者說,他連看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比起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誰對誰錯,我想,應該有個更簡單的方法來判斷我究竟有沒有作弊。”

“羅切斯特先生大可以重新給我出張卷子,讓我在各位的監視下完成,看我究竟有沒有能力拿出那樣的答卷,不是比我們倆提出又試圖推翻一些想當然的指控要容易得多嗎?”